停顿了数息。
陈玄奘开始向前走出第一步。
两人各自走向一个路口。
“相公！”
雌性赤尸鬼王突然出声，在即将走入各自路口前的最后一刻，叫住了陈玄奘。
“那太阳，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东西？”
赤尸鬼王不知为何。
她突然问起了一个似乎极为奇怪的问题，这也许是她一直在思考的执念。
“太阳是一个火球，一个距离我们千千万万里之远的巨大火球。若是近看，就会发现它像是足以淹没一切的无垠火海。”
陈玄奘尽力平和地回答。
赤尸鬼王闻言一笑。
“我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陈玄奘有些怔住，他难以回答。
赤尸鬼王，杀了很多人、妖、鬼、魔。
如今，竟是连自己，都可能要死在另一个自己的手里。
纵使她再如何故作镇定，
但自身强大实力地不断消逝，
已然让这位曾经的王者此刻变得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脆弱……
“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与我成婚，你只是为了救那些人族女子的性命而已。”
“……但是，相公……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赤尸鬼王动情说着。
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是会这般需要一个男子。
陈玄奘静静立于原地，无话说出。
赤尸鬼王走近抬首，仔细端详着陈玄奘，仿佛是想要永远记住他的模样。
空气安静良久。
终于，她询问道——
“相公，如果我不做赤尸鬼王了，你也不当金禅寺和尚了。”
“……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大魏的一个偏僻村落生活如何？”
“王位、妖族、权势甚至生命，我都不在意了。”、
“……只要相公你答应随我一起逃离，我愿意作一个普通女子。相公你作村夫的话，我便作一个村夫妻子；你作强盗的话，我便作一个强盗妻子，哪怕只能作一天，也是快活的。”
陈玄奘一向平静的面容此刻也是微微变化。
他其实内心有些触动，一位已经尊贵无比了大半辈子的妖族鬼王，竟然会为了能与自己在一起而放弃王位、放弃一切。
同时，这或许也是他们最后的活命机会。
如果他答应她，他们现在趁着有别人拖住赤尸鬼，放弃一切，逃离此地，不成问题。
但是……
这样的话，被他们所抛弃的友人、亲人就太多了。
这些人，绝对会死去。
而这，并不是陈玄奘所想要的。
“鬼王，你走吧。”
陈玄奘的话语决然而又温和，“贫僧此身，已入佛门，今生……再难许卿。”
赤尸鬼王见陈玄奘如此坚定地拒绝自己，也只是默默低首、神色黯然。
其实，在她的话语还未有出口之时，她就早已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她所呼唤的相公，从未有叫过她夫人或是娘子。
她所喜爱的相公，那是一位圣僧，是一位圣人。
就像“佛爱众生”一样。
他平等地爱着所有的人。
他不会想抛弃任何一人，他的师弟、师侄、友人……当然，也还有她。
如果他答应跟自己逃离，而置其余人生死于不顾，那么他就不会是他了。
赤尸鬼王叹了一口气，试探性总结道：“相公，你一定要留下来吗？”
陈玄奘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闭目点首。
她似乎也释然了。
消失已久的王者之风范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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