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店门口的竹椅是卢大叔两年前进的货,都卖完了,就剩这个因为有点残次,就放在店里供客人坐。
客人坐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更多时候是没生意时卢大叔自己坐着休息,为了方便,他在竹椅的左手扶手上装了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个粗陶茶壶和四个配套茶杯。
卢婶不止一次从竹椅上起身时碰到茶壶,但是卢大叔用习惯了,也就没有更换茶盘的位置。
卢大叔喜欢喝凉茶,喜欢把茶壶的盖子放在一边晾茶,今天茶壶盖子也没盖上。
卢婶试探性地往茶壶里看了一眼,果然在见底的茶水中浸泡着断为两截的玉镯子。
她捞出玉镯,用自己的衣襟把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净,一脸愁苦地说:“若是他们亲自从茶壶里找到断镯子还好说,现在咱俩可说不清了!”
两口子正对着摆放在茶盘里断镯子发愣,突然听到有人尖叫:“好呀!捡到镯子不还就罢了,居然摔碎它!你可知道这个镯子盘得下你的小破店吗!”
喊叫的是员外夫人的小丫头,夫人说刚进竹器店时她的镯子在竹椅的茶盘上碰了一下,她担心碰坏还看看镯子,所以她断定镯子是丢在竹器店了,便又派丫头来找,可巧看见这一幕。
黄金有价玉无价,员外夫人的玉镯是爹娘给的陪嫁,据说让人估过价,玉器店主说此玉镯价值连城。
小丫头一口咬定卢大叔捡到玉镯想据为己有,见失主找得急便损毁东西以求脱罪。
员外夫人的玉镯价值连城,尉州城里不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偏偏就包括卢大叔夫妇。
因此断案的县丞认定卢大叔是偷窃。
卢大叔不肯招供,县丞便说:“我念在你素无劣迹的份上不重责,但是,你一日不招杖二十,我看你能撑多久!”
“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六天了,你叔被打得皮开肉绽,背上、屁股上和双腿皆溃烂!我劝他就认了,我们砸锅卖铁还钱就是,无奈你叔执拗,说宁可死不屈做贼......”卢婶痛苦得直用拳头捶胸口。
卢姑娘哭着说:“幸好衙门里的衙役很多都认识我爹,知道我爹素日的为人,杖击时手下留情,不然,我爹只怕早就成了屈死鬼了!”
絮儿猛然想到呼延略和尉州县令梁商是发小,她立即说:“我家大人认识梁县令,我先去找他,大叔今日的杖击得先免了!”
因为絮儿一身男子布衣打扮,又无名帖又无状纸,门子不许她进去。
絮儿情急之下看见了鸣冤鼓,她知道这鸣冤鼓不是轻易敲得的,一旦敲响,不管击鼓人有无冤屈都要先挨二十水火棍。
她哪管那些,用力敲响了鸣冤鼓。
一般偷鸡摸狗的小案子,梁商都交给手下去查办,但是鸣冤鼓一响,这个案子他就必须要亲自审问。
看到击鼓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眉头微蹙:“小小年纪,能有多大的冤屈,你可吃得起那二十棍?为什么你家大人不来?”
絮儿恭恭敬敬跪在堂前答:“我家大人现在巡察,不在我身边。”
听到巡察二字,梁商自然明白他说的“大人”和自己说的“大人”不是一回事。
梁商见过絮儿数面,但是没说过话,现在才觉得少年似乎有些面熟:“你抬起头来!”
絮儿缓缓抬头:“大人,我兄呼延略让我来击鼓鸣冤的!”
听到“呼延略”三个字,他便认出堂下跪的是女扮男装的呼延略随从。
于是为了不让众人议论自己徇私,佯做不悦地道:“原来是巡按大人的公差,既是公事为何要去击鸣冤鼓!”
不等絮儿答话,他继续说:“巡按大人必是有急事,你随我后堂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