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中枢,阿芙朵栖身的大楼里,她一如既往坐在自己的专属办公室里,只不过她此时的打扮连秦野都没有见过,一身对她来说有些紧过头的白色紧身服,嵌着几条幽蓝色的能量通道,仿若血管,胸前的汹涌被弹性吊起,澎湃无比。
她把一头栗色秀发束起,刚好遮住脖颈上贴着的拇指大小的金属仪器,那是全息投影,投出了一副冰蓝色的虚拟头盔,罩住了阿芙朵的上半边脸,她头上奇特的羊角则露了出来。
阿芙朵连接着万物中枢的网络,统筹着各方行动,在她的视角里,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秦野刚完成了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冒险,不如说,因为通讯不畅通,她还没有收到秦野倒下的情况。
她不仅管理着萨塔克,还负责多星环多区域的多个中枢成员,这种忙碌对于她来说是日常生活。
谁都有休息放松的时间,唯独她不能有。
按照顺序,阿芙朵条理清晰地下达完最后一个指令,将目前最后一份报告收纳整理完,她身体靠着椅背,透过没有实体的能量头盔揉了揉眉头,却没有感到丝毫放松。
阿芙朵的工作还未完。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问道:“你在吗?”
无人应答,无论是房间里,还是网络上都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询问,只有她知道有一个伟大的存在将目光投向了大楼的顶层,投到了她的身上。
现实世界的联邦文明其科技高度还远远追不上那个赛博世界,起码阿芙朵不能仅凭着一念之间就驱动一个复杂的设备,她按下脖颈间的设备,切换了头盔的模式。
冰蓝色的头盔瞬间变得火红,她连接上了万物中枢。
这是阿芙朵最大的秘密。
万物中枢是世界上最隐秘的存在,而就算是中枢会的成员,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知道有一个伟大存在会为他们提供关键的信息,却不知道伟大存在会用什么形式来提供这些信息。
根据内部的古老传说,万物中枢庞大的计算机群会通过一个出纸口,给中枢管理员一份纸质报告,但那是从第一人管理员时期开始就存在的骗局。
秦野只知道阿芙朵头上有一对颇具恶感的羊角,却不知道第一任中枢管理员头上也有一对,羊角象征着两任只有两任的中枢管理员的独特权柄。
是异能,也是一份职责的象征。
通过这样羊角,辅以一个半成品的神经链接设备,她可以和万物中枢进行极为简短的“对话”,因为半成品的容量有限,这么多年来,联邦的神经链接科技也并未有过什么突破,万物中枢短时间内能够向管理员传输的数据极为有限,而且根本说不上对话,只能传输有限的字节,达到上限后设备需要缓冲时间。
这就是所谓四十四天一个周期的由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秦野带来的普罗教授的实验数据,让她有机会完善这种设备。
尽管没有真正完成,但这份神经链接设备已经足够接近成品了。
随着设备的完善,万物中枢短时间内和她沟通效率的提高,阿芙朵总觉得,这个冰冷了快一个世纪的伟大存在变得活泼了许多。
在周期之外,她与它之间的对话要生动了不少,还多了几分生活气。
它会像一个人类一样跟她说早安了。
只有她能知道伟大存在说了些什么,听罢她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开始解析。”
说着阿芙朵拿出了那个从修弥拉·帕斯卡手上取得的介质之环。
解析这个介质之环的方法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利用神经链接设备,让万物中枢作为媒介去解析它,然后让万物中枢给她报告即可。
出于对万物中枢的绝对保密原则,设备的研发不能有除她之外的任何活人参与,连机器都禁止打探,单靠半自动工程进度缓慢,所以花了她不少时间,而出于对中枢的保护,她还费了些功夫,去做了些保险措施,哪怕介质之环里藏了些不好的东西,也能保证影响不到万物中枢。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定要我解析这敌人留下的介质之环?这可能意味着风险,因为这是你一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干涉某些事情。”
这个介质之环里储存着敌人想要传递给敌人的信息,想必十分重要,可对于未知的精神领域,阿芙朵的态度一直是慎而又慎,但这次,万物中枢第一次在周期之外主动给她提出要求,要她尽快解析介质之环。
想必那边传来了确切的答复,阿芙朵确认般点了点头。
阿芙朵将介质之环高高抛起,奇妙的是,它下坠后没有落在桌上,而是像被看不见的云一样轻飘飘地托起,浮在空中,然后开始打转。
她的羊角上涌现出漆黑的雾气,居然形成了一个漆黑的光环。
光环浮现,介质之环便转得更快。
这个来自于更高层次科技文明的造物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拆解。
应该说拆解介质之环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在如何解读这些被转化成了代码的大脑数据,这些代码用的是赛博世界的编码,被帝国方用某些方法加密,可以被指定的人人脑识别,并给出相应的画面,而那之外的人只能看到一堆无法解析的代码屎山。
这种加密在现实世界是无敌且无法破解的,因为没人知道一个陌生文明用的是什么编程语言,更没法理解人脑是如何变成电子数据的。
但是伟大存在可以。
介质之环的转速达到了峰值,不再加速,也正是这时,阿芙朵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敌人塑造的信息世界里。
就像在看VR电影,她的精神落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她扮演着一个角色,一开始她不知道那是谁,直到她以第一时间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赫然是修弥拉·帕斯卡,她正被高强度绳捆住手脚,固定在一张厚重的椅子上。
进来以后的阿芙朵让中枢暂停了传输,这个世界便按下了暂停键,她无视了绳子,从椅子上站起,站到一旁。
阿芙朵以修弥拉·帕斯卡为接点接入了这个世界,但她不需要以修弥拉的视角观看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不过在继续观看之前,阿芙朵用眼角余光看了眼一个不合时宜漂浮在上方的信号灯,信号灯常态为绿,检测到阿芙朵的精神有受威胁倾向时亮黄灯,检测到她已经遭受了一定程度以上的污染后亮红灯。
黄灯时,阿芙朵佩戴在后脑的设备会发出刺耳的尖啸,帮助她抵抗可能到来的精神污染,红灯时,万物中枢会干预,切断介质之环与她的关联,把她拉回现实。
这是个土办法,当初在圣泰罗普罗给众人解决主宰精神污染的方式也是利用噪音,看似是巧合,其实是必然,他们对篡夺者的了解实在太少,对精神领域的研究更是停留在初步,都只得用这种土办法。
尽管阿芙朵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必须有所防备。
有件事阿芙朵从未跟任何人提起……她在认识秦野之前,未从任何渠道听说过篡夺者,包括万物中枢,直到秦野带来了和其相关的消息,这个伟大存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篡夺者,并对往日它给出的报告做了一些额外的补充。
这些补充大多无关紧要,但当阿芙朵把这些经过补充的往期报告重新整理过目时,她发现,这些以前缺失的信息导致了她下过的一些指令出了一些极为细微,极为微妙的偏差,偏差没有影响事件的大体走向,但确实存在。
这一发现让阿芙朵感到毛骨悚然,也让她对篡夺者这一从未接触过的存在感到了一丝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