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老者,用拐杖费力推开他们的刀,走进来。
“大哥,你完了!!!只有我!!!来接族长大位!哈哈哈哈哈,这是天意,你想不到吧!!”年轻人提着鞭子,冲过来,看准这个老者,猛一鞭。
啪的一声,一只强壮的大手,生生抓住了鞭稍“无炬,怎么能打你大哥呢,没规矩......作为宗长,我必须点你一下。”
说完扔开鞭子,看向众人,卫兵和黑衣侍卫们,纷纷收起刀,小心肃立。
“云功,你老成这样了呀,哈哈!!我看这妖法,不必解了,那火锤,早就没了影!不如乖乖让位给无炬,岂不美哉。”强壮的宗长,冷笑道。
“雷三叔,不消理他!他已是个死人!!”年轻的云无炬,嚣张道。
雷道宗长,踱步看着眼前的两个侄子,他细细看着苍老的云功,他一直弄不明白,古微城那一趟,是什么妖法如此厉害,让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半月之内,就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棺材板子。
云无炬,拨弄着鞭子,回身接着抽打起死囚。
“三叔,再查下去,不怕查到你自己头上吗!!”老者,拄着拐杖,愤怒道。
“哈哈哈,大侄子!你这说法!很新鲜嘛!!!”雷道,凶狠道。
“熊天和火节的事,你我都清楚,是栽赃陷害!!!我和云过,虽中了妖法,我们的党羽还在!!大伯和四叔也不会坐视无咎被处死。就算鱼死网破,你也得不到便宜。倘若再争下去,让其他家族趁虚而入,坏了族长的大事!!!你也活不成。”老者,看着眼前凶狠的新任宗长,他不敢相信,这个三叔变的如此残暴,云功,抓紧拐杖,上前两步,调整呼吸,对抗着枯朽,沉睡,急忙压低声音,小心道“你的手下,见过龙穿石......”
雷道全身一震,忙回身喊道“无炬!住手!!”急忙道“我们走,快!!这两个死囚,交给云功。”
年轻的云无炬,一愣“三叔,你怕什么!我要打死这两个刺客!”
雷道宗长怒道“云无炬!马上跟我走!快快快!!慢了,脑袋掉了!!!”
“啊?怎么回事?”云无炬急忙问道。
雷道,示意两个黑衣侍卫,将年轻的云无炬,拉了出去,他看了一眼老者“云功侄儿,你都快死了,不如跟我,云过和云无咎,这两个逆贼跑了,你可不要跟他们送死,你可以辅佐你四弟嘛!!我提拔你当宗长。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好好想想。若再不选择,你的党羽,也不过是一群漂子,活不长!!”雷道催着黑衣侍卫匆匆离开,众卫兵们,也紧跟着跑了,他们亲眼见到云功后,更加惧怕。
老者,费力的弯腰,舀起一瓢凉水,泼到了吊着的强壮青年身上,他一阵颤抖,苏醒了过来。
“云功!云过逃走没有!!只有他逃脱,我们才能活!”熊天忙压声道。
“云过和无咎......死了。我们,败了......”苍老的云功微声道,绝望的看着,飞熊天。
“什么,他们都!......都死了!!”熊天震惊的问着,云功擦掉老泪,费力拔出腰间的宝刀,割开绳子,放两个同伴下来。
“火节!!你们快走,族长入夜就会得到消息,从密道走,城外有人接应你们,快走!......”
熊天搀扶着熊火节,他们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城主,依然不敢相信,这就是云功,云道的长子。
云功,是一个威武豪迈的人,刚正不阿,敦敏豁达,有人君之象,他们曾一起,周游诸城,一起追击山贼,保护弱小,除恶扬善,他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多么的风流倜傥,却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老枯朽,就站在眼前,恐惧,让飞熊天和飞熊火节,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事实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老者,将宝刀插入刀鞘,摘下来交到熊火节手中“这是你的宝刀,快走吧。”
熊火节拿过刀,抓到眼前,死死看着,他抬起头看向老者,再次震惊“你!你真的是云功?!!”。
“对。我和二弟,中了妖法。瞬息变老。时间紧迫,快走。”云功,催促他们离开。
熊火节抓着老者的手臂,流泪道“为什么!难道天要亡我启家!”
云功抓着熊火节的胳膊,急忙道“快逃命!!若能逃出去,躲得远远的!!云道城,已和超过半数的大城订立盟约。他们在清除所有的反对派,连金光城的自由派也开始了,你们,你们!你们想的太简单,不该贸然袭击!云过害了你们!他总是太鲁莽!!逃命去吧!逃命去吧......”
熊天咬紧牙,拉起熊火节,趔趄的往牢门外走,云功看着这两个同伴。
“熊天!带云功一起走!”熊火节大声道。
“他走不掉!他......他已死了!”熊天看了云功一眼,木然的说道。
云功点点头,示意他们快走。
熊天拉着熊火节,匆匆跑了,长长的过道,看不见尽头,一间间冰冷的牢房相连,一支支火把彼此摇曳。
无数死囚扒着铁栅,绝望的看着他们。
苍老的云功,关上了牢门,将椅子放正,费力的坐了下去,他倚着木杖,呆呆盯着牢门,沉重的呼吸,衰老的身体,清除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像所有的死囚一样,就像他所有的党羽一样。
在这里,等死。
......
......
两个时辰前,云道城,殿中省。
一座巍峨的巨大宫殿,兀自耸立,堆满枯叶和积雪的琉璃顶,斑驳的殿墙,陈旧的殿柱,让这大风雪中的大殿,透着雄浑凄凉,殿门上方,巨大额匾上用熊猫族古文,红底上写着三个巨大的金字“殿中省”。这里掌握着历代族长的饮食起居,车辇医药。暗杀,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殿前深远的九重台阶,层层缓行,足有三百阶,更让这巨大的宫殿,显得苍拔,无数死尸铺满那里,薄薄的雪,正努力盖住他们,鲜血已经冰冷凝固,刺客和侍卫们的尸体,胡乱交叠,分不清谁是谁,分不清善与恶,尸体上的表情已经凝固,似乎在回味着刚刚那场厮杀,不少人,冲着飘落的雪花,惨叫呻吟,他们等着同伴来救命,却等不到任何人。
鲜血染红了这高高的台阶,融化了台阶上的雪,顺着洁白的大理石浮雕,缓缓流淌。
左右廊道上,也铺满了刺客和卫兵的尸体,无数带血的脚印,密集的冲进殿中,浓重的血腥气,在这飘飘洒洒的大雪里,清凉的,冲的人脑袋,发懵。
数百个,满身血迹的紫衣近卫,提着刀,散在殿中,二十几个白衣老者,各自拿着武器,聚在最里面,他们面前巨大的黄金椅上,坐着一个强壮的中年人,他白衣白冠白靴,系一条粗麻带,他的右手攒着一把扇子,一把被鲜血浸透的扇子,鲜红的可怕,刺楞楞的抓眼。
“真的是他么?......”
中年人,眼中透着平静,只有他最亲信的死士们,才能真正感觉到他的愤怒,那些身穿黑衣,个个带伤的死士,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他们围着黄金椅,重重戒备着。
一个紫衣青年跪在远处,大喊道“族长!!没错,就是云过和云无咎这两个逆贼!!做的!还有,龙家族长龙穿石!牙家族长木无云!自由派,也不干净!云功,熊火节,熊天,熊应,飞猫趸,短耳定,他们全参与了!!!族长下令吧!杀光这些乱贼!!”
一个白衣老者怒道“疯狗!熊马落!你个疯狗!乱咬人!是不是雨道让你这么说的!!云道!!不可听他信口乱咬!”
另外几个老者,却反对,指责这个白衣老者,有鬼,他们纷纷要求立即开战,处死这些人。
几十个人,从侧殿跑了进来,他们身披重甲,彼此搀扶着,为首的中年人,捂着流血的右臂,跑到近前,跪下喊道“二哥!殿外干净了!请二哥立即封锁全城!!!以免他们逃脱。”
黄金座上的人,远远看着他,猛的站起来,怒道“你也认为是他们做的吗!风道!!”
中年人抬头,登时慌乱,颤抖道“二哥,他们!他们以我启家族长传统,蛊惑云过,无咎,云功必在其中,断不会错!!他们!就是要你最看重的儿子,来刺杀你!二哥!!族长!!别犹豫了!动手吧!”
中年人抓紧流血的右臂,缓缓站起来,瞪着黄金椅上的二哥,他毫不畏惧,他不再颤抖,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强压喜悦,一切已经彻底改变,自己就要赢了。
黄金椅上的中年人,将手里的扇子一把摔下来,啪的一声,砸在地上,他右侧的死士,猛的举刀向着众人大喊“杀!”
风道,急忙转身对众人大喊“封城!!杀光残党!”
呼啦一声,殿中几百个紫衣侍卫抡刀冲出大殿,喊杀声震天,雪花纷纷躲着,他们,踩着尸体和鲜血,从九重台阶上冲下来,殿阶下数以万计的快马,近五十万紧急集结起来的云城血卫,刀枪林立,轰的一声散了,如潮水一般,四散冲杀,血腥,闪电般炸满这座巨大的城市,这座古老的城市,这座龙牙国的都城,云道城。
......
......
漆黑的密道,熊天和熊火节,彼此拉拽着狂奔,任由碎石刮烂双脚,他们没命的狂跑,熊天嘶哑的哭喊“我害了他们!我们要活着出去!给他们报仇!”
熊火节抓着宝刀,跟着熊天狂奔,哭着“一定要报仇!我们必须活着!”
漆黑的密道,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他们不断摔倒,不断爬起来,在无尽的黑暗里狂奔,一丝微光,在远方闪动,他们发疯似的撞了过去,黑暗里,他们似乎永远也逃不出去,微光很近,也很远,熊火节,攥着宝刀,突然微光,飞速袭来,他们的跃起,撞过去。
砰!的一声,
没有木门被撞开的声音,微光瞬间消失了,熊天也没了声音,黑暗裹杀过来。
......
......
“啊!!!”
一张扭曲的脸,冲了起来,沉重的呼吸,绝望的双眼,圆睁着,无数皱纹因为扭曲变得恐怖,灰白的苍发和胡须一团糟乱,他大口喘气,刚劲的手指,死死抓破了被子。不多时,一阵脚步声急急撞门冲进来,四个死士,提刀冲到床前,两个内侍,抱着灯冲进来,四个死士,急忙检查,看着苍老的老者,有些惊讶,他们迅速收起刀,为首的俯身道“宗长,您又做噩梦了。还是请老医师们来看看吧。您最近的噩梦,越来越多了,熊天族长,已经升天,您要多保重,飞云城和龙牙国,还要您来指掌。”
另外三个死士,戒备着。另个近侍,将灯放在桌子上,顿时明亮。
老者,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近侍忙给他披上袍子,
熊火节,来到墙壁边,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宝刀,那把属于他的宝刀,噌的一声,寒光依然刺眼,他看着这宝刀,愧疚,愤怒,疯狂,绝望,交织着,瞬间灌满了他的心,四个死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带着两个近侍,退身出去,为首的死士,将房门小心关上,又打开一条缝隙,轻声道“熊火节大宗长,我们查到了......水若喜的踪迹。”
老者一怔,再次看向他的宝刀,锋利的刀。
刀身铭文,是三个古老的熊猫文字:水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