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刺杀“于大奔”的行动,共派出六组人马,前两组已失手阵亡,但目标此时已成了个血人,靠在不知哪户人家的石狮上,随着剧烈喘息,胸口破洞中一阵一阵渗出鲜血。
该结束了,前边虽然死了两组人,但这也是作为死士该有的觉悟,剩下的他们,在结束这次任务后,必然马上离开京都,甚至离开大令,以绝对的隐姓埋名,甚至是自毁相貌,度过余生。
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可以上史书的,但他们只是死士,不是文人,所以,不需那些虚名。
“你说将来史书上的名字,是范离,还是于大奔?”范离视线已经模糊,只影影绰绰知晓面前站着十几个人。
真的很疼啊,所以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没有回音。
“皮蛋?”
还是没有回音。
“皮蛋?”
他开始慌了。
“干嘛?”
“吓死我了,你怎么不说话。”
“吓死总比被打死好吧,你也知道担心我在不在啊?”那道声音清冷依旧,只是多了一点点,小脾气。
“如果这次我运气不好,你知道鸟巢放在哪里。”
“嗯。”
有这句嗯就够了。
范离深呼吸调整好,尽量站直身体,他有些疑惑,自己已经这幅样子了,那帮人怎么还不动手。
四组刺客见他终于站起,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明白,他们都在等着别人动手。
毕竟是要上史书的。
“丁一白。”范离忽然开口,眼前的某个影子抖了一抖。
“欧若腊。”
“冷均”
“贝吉”
“佐柱”
“梅夕”
“蔡续坤”
……
“吴二凡”
他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名字,这是书店刚刚传送过来的情报。
十几位刺客又互相看了看,既然被识穿了身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江湖规矩。
城南的某户人家外,豪光一时大盛,各种尖啸冲天而起,将艰难站立的青年神官霎时淹没。
没有奇迹。
地上只剩下一具残破的尸体。
……
城北太师府,李无碍早时喝多了茶,又爬起来尿尿,他看向南边,打了个激灵。
钻进被窝后一时睡不着,他随手招来一头灵兽聊天,今晚的话题还是灵兽之间的八卦,谁谁谁求偶未得,谁谁谁生的孩子不像自己之类。
今晚又有不少猛料,他听得心满意足,很快睡去。
……
羚羊海畔,一个披着单衣的少年负手而立,虽然只有十五岁,已是高大得有如最雄壮的成年人,只是有些发胖,肚腩在不加拘束的情况下,微微鼓起下垂。
每天夜里这个时间,在湖畔独自想些事情,已是这三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宦官们最初还担心冷风湿气,后来见他慢慢长得比谁都粗壮,比寻常农家子弟都要生猛,不由得大感欣慰。
毕竟,先帝就是因为身子骨太弱而早崩。
站了许久,少年踱了几步,找了块石头掷向湖面,一共打了十六个水漂,他满意的点点头,又创新高了。
……
城南某处宅子,路德威和杜鹃坐在榻上下围棋,一会聊女儿太胖儿子不肯吃饭的问题,一会聊路灵灵的心病。
“你眼光不错,于大奔还可以。”
“是吧。”
“可惜了。”
“可惜啥,他死定了?”
“未必,可惜的是咱们队又要少一个人了。”
杜鹃没有说话,关于公事,她和丈夫单独相处时,从来没有问过一个问题,除非他自己讲。
“你也察觉他有鬼吧?”路德威下意识摸摸脚,又醒悟过来已经没有脚可以坐麻了,只是那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如果你说的是他,是的,所以那晚我才放走了鲶。”
“为什么不写进报告?”
杜鹃没有说话,路德威却知道她的心思,三年前那次任务的牺牲者之一,就是那个人的兄长。
毕竟于心不忍。
“扣除三个月俸禄,停职一个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