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我特意给先生你留着呢。”
说罢,老张头便招呼身旁的小六道:“你去把窖里那坛清溪酿搬来。”
“掌柜的你不是说……”
“让你去你就去!陈先生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小六看了先生一眼,不禁有些恍惚,自家掌柜的还有这样一位朋友?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老张头道了一句。
小六回过神来,便转身去窖里取酒了。
陈长安看着小六离去的身影,说道:“你的眼光还不错的嘛。”
老张头咧嘴一笑,道:“还凑合。”
“他在你这多久了?”
“有两年多咯。”
“这么久了?”
“嗯,学了七七八八。”
“是他学了七七八八,还是你只教了七七八八?”陈长安笑着问道。
“还是瞒不过先生你。”老张头也不掩饰。
“说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留一手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老张头自己也对此耿耿于怀的,他觉得是自己老了,做人也愈发小气了,但实际上,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小六把窖里珍藏的那坛酒搬上来了。
“掌柜,酒来了。”
“打一壶来,再把先生的葫芦打满。”
小六答应一声后便开始解开酒坛的封纸打酒。
很快一壶清溪酿就端上来了。
陈长安喝了一口,笑道:“这才对嘛。”
老张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今年有七十了,这人呢,一但活得久了,就觉得没意思了,当初那些故人一个个都走在了我前头,如今也只剩下陈先生你了。”
“往年瞧着害怕,如今确是有种故人相见的欢喜。”
陈长安听着的很不是滋味。
或许当孤独充斥一个人内心的时候,往日的胆怯和恐惧都会烟消云散,只当是故人相见,万分喜悦。
小六打满了酒,桌上的那壶酒也见底了。
就在小六打酒这片刻,老张头说起了初次见面时被先生逗弄的时候,那时他不过八九岁。
又说起了他四十几的时候,因陈长安不曾变老而逐渐畏惧……
“真是怪了,掌柜的往常可没有这么多话。”小六心想。
陈长安起身将那酒壶接过手中。
老张头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说道:“我送送先生。”
“你还是坐着吧。”陈长安说到,“腿脚不好,就少动弹。”
“不动弹那不就死了吗。”老张头咧嘴笑道。
陈长安看着他笑了笑,拿上酒葫芦,道了句:“走了。”
老张头走到门口,道:“先生慢走。”
小六陪着老掌柜走了出来,同时也在看着那位离去的先生。
说实在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气质的先生,便是青天老爷还是书塾的先生都没有这位先生这般舒服。
老张头顿了顿,问道:“先生还会来吗?”
陈长安听到后,转过身来,喊到:“来!”
老张头又笑了起来。
陈长安笑着提着酒葫芦远去了。
小六此时小声问道:“掌柜,这位先生好不一样。”
老张头看着陈长安的背影,说道:“若是一样,那便不是陈先生了。”
小六听的似懂非懂,没有再说什么。
陈长安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
老张头转身对着小六说道:“你跟我进来。”
小六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也正是在这天,小六,成了张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