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标准侠客行记

第二十四章 君不见(3)

三月海边风,时常带着点暖意,遇上大晴天,夹袄就要脱掉了,吹在袖子上的清凉让人心神荡漾。

灵岳跟着小姨,在院子里开了一块地,请教了一旁的农户,种了些夹豆下去,但是旁人家的豆子没两天就冒出了绿苗苗,灵岳的豆子却像睡着了一般,就是不出来。

灵岳决定挖开一棵看看,究竟犯了什么毛病,正在院里扣土,凤晴从街上笑嘻嘻地回来,“小姐不出去玩玩?今日街上可热闹!”

“不年不节的,有什么热闹?”

“有一个渔人,刚从海上回来了,说是在海里飘了好几个月,又深入海底几万里,采到了两颗拳头大的珍珠!真的珍珠呀,我都看见啦!”

“珍珠有什么好看?我现在呀,只想看看我这两棵豆子。”

凤晴正在兴头上,“还不只是珍珠,还有许多咱们这都没见过的海货,珊瑚,鱼骨,海玉,都漂亮得紧,那渔人摆了个摊,放了个黑箱子,十文摸一次,摸到个红球,便得一座珊瑚,摸到个蓝球,便得一块海玉,要是摸到白球,那就可以得到那珍珠啦!”

灵岳走过来,“你摸到什么了?拿出来我看看。”

凤晴摊开手,两个小巧的贝壳躺在手心,那花纹着实好看,灵岳说,“虽然好看,但却不值十文,大街上用这样手法行骗的多了去,你怎么还上当?”

凤晴说,“这个可不一样!有人亲眼看见那渔人今儿个一早上,从海里骑着鲸回来的,那个威风啊!像腾云驾雾似的,而且也确实有人摸到了好东西,只不过我运气一般罢了,人都说那刘三郎怕不是个神仙,来咱们这答谢父老的!”

灵岳脑子里一声炸响,凤晴尖叫一声,“嘿我的亲小姐!你要把我手捏碎了!”

灵岳说,“刘什么?”

凤晴说,“刘三郎啊!街上人人都这么说,刘三郎是个神仙呀!”

灵岳松开凤晴,两手都是土,也顾不上洗一洗,翻身就上了墙,往街上跑去。

瞅着那人潮最多的地方钻过去,心里火急火燎,想这个刘三郎又在搞什么把戏,回来了却不回家,在街上做起了小买卖骗人?

灵岳仗着身形小巧,挤过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见那摊位上正在张罗的摊老板,那人长得很高大,一张圆脸黝黑黝黑的,黑里边又泛着点盐白色,果真是个纯正的渔民。

灵岳心里明明灭灭的烛火呼地一声被吹熄了,这世上叫刘三郎的怕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怕是自己日思夜想,听见一个就以为是他回来了,他要是回来,怎么没见梵坛那边有动静,那胡千斤该早早地去码头迎接才对。

灵岳心里暗淡,脸上无光,扭头就要出去,却忽然被那渔民小哥的声音吸引,小哥正在给摸到一串小贝壳的大娘讲,“大娘,您这个呀,您看这么多贝儿,可期儿孙满堂!”大娘笑呵呵地走了,又一个大叔拿着一张龟背问,“小伙子,我这呢?你帮我看看!

渔民小哥说,“大叔,您看!这是龟呀,这说明可盼故人归呀!”大叔眯眼笑,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灵岳心里叹,哪有什么稀奇的玩意,不过是这小哥哥口舌伶俐罢了,她走上前去,对着那小哥说,“我要这个故人归。”

小哥满脸堆笑,“小姐,这可不是想要就有的,十文钱,您得自己摸,摸到什么算什么!”

灵岳说,“不管,我就要这个故人归!”

小哥也神秘起来,故作为难了一番,附在灵岳耳边,“要不这样,小姐,您给二十文,我保您摸到一个故人归,珍珠不多,故人归却多得是!”

灵岳想了想,口袋里掏出了二十文递过去。

小哥端起面前的箱子晃了晃,黑箱子顶上一个手臂粗细的口,灵岳伸手进去,刚摸到一个球,没想到那小哥箱子一歪,那个球竟然脱手了,另一个球却晃进了她手里,灵岳心说,这小骗子好手段!回去凤晴可要笑我了,她花了十文,得了两个贝壳,我花了二十文,得了块龟背,都好骗。

手刚伸出来,自己还没看得清,那小哥却大喊了一声,“啊呀!亏了亏了!今日亏大发了!小姐竟然把我们的头彩给摸走了!那可是深海夜明珠,意为恒永久啊!”

一旁的人都看着灵岳手里的那颗小白球,纷纷羡慕不已,“小姐好手气呀!”

灵岳却不觉得多高兴,她只是想要故人归而已。

小哥朝身后喊了一声,“夜明珠被抓到了!三郎!快拿出来!”

灵岳一转头,一人手里端着个托盘,盘上两个手掌一样的绿珊瑚,珊瑚手上分别托着一个鸡蛋大小的亮珍珠,灵岳突然笑了,眼里涌满了泪水,那人一身草绿色的衣裙,走起路来摇摇摆摆,飘飘洒洒,关键是,那两条腿运用得当,根本看不出有一条是断的。

小哥拉了一下痴呆的灵岳,“故人归和夜明珠,一并都给小姐了,小姐可满意?”

灵岳一张泪脸上全是笑意,“再满意不过了。”

有诗在此:

好似初相见,君着绿罗衣;

皎皎如枫露,款款两轻骑。

日夜终不寐,对月诉相思;

遍地桃红后,故人有归期。

不是施即休还是谁?灵岳跑着迎过去,跳了起来,搂住施即休的脖颈,两条腿跳到他腰间,即休赶紧伸手来接,没控制好,那两个夜明珠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施即休神色骤变,“夜明珠!夜明珠!可是无价之宝!”

灵岳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那你把我扔下去,去捡夜明珠吧!”

即休干脆把那托盘和绿珊瑚也一并扔了,两手抱紧怀里的人,“祖宗诶!您恕罪,你才是无价之宝!”

身后的大爷和大娘可都不淡定了,说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不害臊的!

原来施即休几个人回程,遇到了一艘大渔船,行得又稳又快,那船主与陈慈悲是相识,陈慈悲的船大概要比大渔船晚两天才能回来,施即休心里长了草,恨不得飞回去,问过陈慈悲同意,便搭了大渔船先回来,那黑脸的小哥,便是那大渔船的少船主。

早回来两天,即休给小姨行过礼之后,俩人基本上呆在房间里没出来几次,施即休又行了!好像怎么相拥,怎么亲吻都不够,最好是你便融入我的血脉,我也进入你的骨髓才肯罢休,灵岳逼着施即休把这一路的行程仔仔细细讲了好几遍,即休都有些恼了,“为什么要讲这么多次!”

灵岳说,“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呀!”灵岳看着他一条乌亮的腿,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和另外一条胎里自带的小腿形状上竟然看不出差异,灵岳问他,“这是怎么装上去的?”

即休说,“有小钩子,钩在我的膝盖骨上的。”

灵岳摸着那肉腿和铁腿的交界处,“疼吧?”

即休说,“不疼,一咬牙就过去了。”

“我不信。现在还疼吗?”

“一点不疼,真没事,我哭都没哭一声,装上这条腿之后,我这功夫都更厉害了嘿!我要是用这条腿踹人,一脚能把他给踢穿了!”

灵岳才不想管他厉不厉害,又问,“那你装好了刚开始走路的时候,疼不?”

“那……倒是有点,能克服。”

灵岳就开始闪泪花,即休抱住她,亲吻她掉落的眼泪。

灵岳说,“你说这样的恩情,我得怎么感谢他?那落山夫人可有为难他?”

“这……那个……”施即休开始支支吾吾。

灵岳直盯着他的两眼,即休躲不过,“也不算为难吧,陈教主说他愿意。”

“什么愿意?”

“落山夫人……跟着陈教主一起回来了,一两天就到了……你到时候,自己去看看吧……”

灵岳轰的坐起来,心里沉了沉,满心眼都是那还不完的债。

两天后,一大早,胡千斤就带着一队人马往码头去,一行人路过长街的呼喝声和马蹄声,灵岳听见了,知道陈教主回来了,她心里就像堵满了海蛎子,心情十分复杂。

俩人洗漱装扮,跟在迎接的队伍后边,一起去了码头,一行人在码头等了半个时辰,陈慈悲的小船终于出现了,缓缓靠了岸。

先下来的是墨良辰,灵岳过去行了礼,墨良辰又伸手,把陈慈悲从船舱里也接了出来,陈慈悲换了一条新的手杖,金色的,很漂亮,灵岳一样过去行了礼。

陈慈悲下了船,站在舱门口等,船舱里缓缓伸出一只手,陈慈悲握住那只手,灵岳看那手,心说,落山夫人是个大个子。

一个中年的妇人从那船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灵岳实在是有些惊讶了,旁人也惊讶,赶紧都低下了头。

落山夫人比陈慈悲高一个头,身形果真健硕,滚圆的腰身,粗手臂粗大腿,一张脸也是圆圆的,下巴上两层肉,倒是很显年轻。

那妇人宽眉阔眼,看着很有福相,脸上带着好像有点歉意的笑容,静静地站在陈慈悲身边,好像在着意收紧自己的身形,可是没什么用。

陈慈悲倒是坦荡,对着众人说,“都来见过落山夫人。”

胡千斤领着众人,给落山夫人行礼,灵岳更是行了大礼,这是施即休的救命恩人。

落山夫人笑得更腼腆了,众人起身,陈慈悲也伸出一只手,作势把灵岳扶起来,对着落山夫人说,“这便是我和你说的灵儿。”

落山夫人笑着看着灵岳,点点头,“灵儿。”

声音倒是好听得紧,细细柔柔的。

那一日梵坛里热闹非凡,胡千斤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他也没想到有人跟圣主一起回来,但是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迎接落山夫人的准备,那落山夫人几乎一步不离地跟着陈慈悲,好像离开他一步,她就开始紧张,拘束。

一轮接一轮的筵席中间,灵岳跑到二师父旁边,二师父喝酒喝得半酣,望着灵岳眯眯笑,灵岳一脸的暗淡,问墨良辰,“二师父,所以是陈教主答应了落山夫人的条件,即休才得到了救治是吗?”

墨良辰笑得很开心,他拍拍灵岳的肩膀,“哪里?落山夫人什么都没提,你细看,阿慈是真看中落山夫人了呀!要是她提条件,阿慈有一万种法子不答应她!”

灵岳红着眼圈,“即休也不告诉我,你也不和我说实话,我要是去问他,他一定也是跟你一样的说法,二师父,这样重的恩情,我有些承受不起……”灵岳低下了头。

墨良辰给她擦眼泪,“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行哭啊,你什么都别想,他做这些,哪里是让你偿还什么。”

可是灵岳就是觉得非常委屈,也不知是因为觉得他这恩情太大,还是替陈教主觉得委屈。

她坐在那抽泣了起来,墨师傅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啦,灵儿,一切都有天意安排,你别给自己上这么多枷锁。”灵岳只是哭,即休从她身后走过来,墨良辰把着灵岳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交在了施即休的手里。

那一天灵岳去跟陈慈悲敬了一杯酒,说了两句场面上感谢的话。

晚上回去灵岳又哭了很久,即休一直安慰她,又和即休聊了好多,即休对答如流,灵岳才渐渐安稳下来,施即休答题答了两个时辰,已经困得栽栽愣愣,直到她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把施即休一下子给吓精神了,“陈教主的新手杖看着挺好,是落山夫人新给他打的吧!”

即休抱着灵岳的手臂突然抖了一下,灵岳警惕地坐起了身,“怎么了?”

即休的目光有些躲闪,“没事,我是觉得,新手杖……不怎么好。”

“为何?”

即休说,“你这一晚上流了这么多眼泪,我去给你烧点水,你补补。”施即休掩饰得十分暴露,被灵岳一把拉住,“有什么事!你快告诉我,要不我去问他!”

即休又扭捏了一会,才说,“陈教主不让我告诉你。”

灵岳就更惊奇了,死死地掐住施即休的手臂,“他不让你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跟谁一伙儿的?”

即休低着头,“新手杖么……就是将就事的,旧手杖没有了,才打了个新的将就一下。”

灵岳拧着眉头,“什么叫旧手杖没有了?去哪了?”

即休吭哧吭哧,实在被人掐得受不住了,缓缓拉起了自己的裤腿子,露出了那一截乌金色的小腿。

灵岳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了施即休,两手捂住了口鼻,“为什么这样?”

“这铣乌金珍贵难得,是从海里来的,一般都是出海的人偶然碰到采上来的,落山夫人手里的最后一块,二十年前给陈教主打了拐杖之后,这些年再没有人采到过,他们在炽离岛上找了许多材料来制我这条腿,还多次出海看是否会有所得,落山夫人做出了十几条假腿来,又都给废弃掉了,说什么材料都不如这铣乌金……”

那是陈慈悲用了二十年的乌金蛇头拐,仿佛就是陈慈悲的腿脚一样,陈慈悲靠着它常胜江湖。

灵岳披起衣裳就往外跑,即休一边穿鞋一边喊,“你给我回来!三更天了,你干嘛去!”

灵岳喊,“我去找他!”

施即休无奈,只能跟上去,呼通呼通砸了梵坛的门,应门的人一见是这位不是主子胜似主子的,赶紧给迎进来,到了陈慈悲门口,屋里本来黑灯瞎火,灵岳刚一到,屋里的灯哗啦一下就亮了,陈慈悲披了件中衣就出来了。

夜风还是有点凉,陈慈悲看着又冷又单薄,灵岳一见人呼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施即休只得也跟着跪下了,灵岳弯腰就磕头,陈慈悲一脸错愕,慌慌张张去扶灵岳,“灵儿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来,进屋,进屋,外边冷。”

灵岳跪地不起,一抬头满脸热腾腾的眼泪,陈慈悲瞪了一眼施即休,“你跟她说什么了?”

施即休咬了咬嘴唇,说,“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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