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玄武两眼放光,“这样啊……你马上传书给依稀,叫她这几日就安排人打听着,左右我们也要去洛阳,到她那一趟!你同我一起去。”
“是,叔父,侄儿也正有此意。”
“若是他背着圣主谋求私利,将他立刻扭住了送到烟霞去,看圣主还能包庇他!哪怕是抓不住他什么把柄,能拦下来他要交割的银子,也给玄雅堂出一口窝囊气,我断定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讨回去!”
“叔父所言极是,我这就去给宋领主写信!”
叔父二人商量好立即启程,两匹快马,一路飞驰,第五日头便到了木梁的地界。领主宋依稀没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出门迎接,蒋尊主半月之间去而复返,此番来的一定不寻常,不宜声张,只用马车悄悄接进了木梁分舵的一处外院。
按蒋信义信上所说,宋依稀叫人暗暗的摸索了几日,果然发现有一个胡千斤手下的叫曹严华的近日在这附近出没,行踪很是神秘,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也没跟得太紧,只知道他大体的动向。
木梁领主宋依稀是个年轻姑娘,二十岁上下,虽然打扮有些男相,但是细看眉骨眼眸,是个国色天香的好看姑娘,在江湖上也是道得出姓名的美貌。
宋依稀刚当上这个木梁领主才两年时间。老领主两年前死了,人都传说是宋依稀狐媚老领主,得了老领主的信任,转头又害死了老领主,自己当上了新领主。
但是宋依稀对这些传言并不辩解,上级蒋玄武也不信。因为宋依稀手段极其狠辣,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心思机巧,凶残起来便是那几个男的也要承让三分。她当任这两年,木梁的扩张速度几乎是过去十年的总和,有这么能干的下属,蒋玄武才不管她是不是勾搭过谁家的老头子。
两日后的傍晚,宋依稀匆忙来报,那曹严华带着几个从人离开了住处,往城外北边窑镇的方向去了,窑镇与木梁分舵所在的壶关县城有二十里左右的路程,中间有一片枫树林,林子又密又深,林间有小路。
夜晚枫林格外难走,蒋信义、宋依稀亲自出马,带着两个靠得住的弟兄,遮盖了面容,一起摸上来跟在曹严华一伙人身后,蜿蜒进了枫林深处。
蛙响蝉鸣,足下需得轻轻,或者趁着风吹过枫叶哗哗响的时候走上几步,否则轻易就会被前面的人察觉,所幸蒋信义和宋依稀都是此道中的好手,跟踪暗算,爬墙上树,无一不精。
正行间,走在最前的胖大蒋信义猛然住了脚步,众人疑惑,不远处两个黑衣人影立在苍茫夜色之中。
曹严华几人走过去,与那两人交谈了几句,两人便让路请曹严华等人通行,蒋信义侧耳听了听,并未闻周围有其他岗哨的气息,心里不禁哂笑,胡尊主也忒大意,就这么两个人想拦住谁?
蒋信义右手摸出破风无声的灵龙斧,一阵穿林风起,灵龙一闪,穿林风息,两个人影无声倒地,细听有血流汩汩声响。
蒋信义挥手,宋依稀与另外两人疾步跟过来,想再撵上曹严华,却已然没了踪迹。蒋信义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不安,四周仿佛响起丝竹躁动,蒋信义与宋依稀互换了个眼神,往曹严华刚刚消失的方向急奔而去,大约跑了二里,猛然间面前又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影,手里拎着刀剑,夜色下寒光闪烁,仿佛已早有准备。
蒋信义不知,这枫林中早已布下机关,刚刚倒下两个岗哨的地方寂静无声,更远一点的地方却已通过传音丝听见了响动,得知有人闯进来了,蒋信义此番杀人可是杀得有点草率了。
此时四个黑衣人影已然发现了蒋信义一伙,迎面冲了过来,蒋信义对宋依稀低声道,速战速决。
灵龙翻出,昏暗夜色也压不住金光倾泻,与宋依稀使的铜色长笛交相辉应,另外两人也是好手,八人混战在一处。
蒋信义观来人路数,心下疑虑重重,总觉对方是熟识之人,但那黑衣人并不给他考虑的时间,步步紧逼,招招狠辣。蒋信义与宋依稀毕竟是一舵之领主,不消一炷香功夫,那四名黑衣岗哨已然被打败,全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宋依稀长笛顶端突出一根钢刺,蒋信义来不及阻拦,长笛钢刺已结束了四人性命。
蒋信义拉开那个似觉熟识的岗哨的蒙面巾,赫然惊愕,竟是就是从他金象分舵出去的高手之一,虽然不是给他传信的那个,但也十足熟识,他怎还在胡千斤手里?不是已经倒卖掉了?看来收到的消息是否准确,大可商榷,但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这里,少不得要跑到前面去看看,这胡千斤究竟耍的什么手段。
蒋信义双眼转动,与宋依稀凑在一起嘀咕几句,宋依稀频频点头,四人静悄悄隐入夜色中。
枫林深处有一个小山岗,树木稀疏一些,漏了些月光下来,一圈一圈的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个小山岗,最里面的便是曹严华。
包围圈内,有两辆小马车并排停在一起,一辆车的马头对着另一辆车的车尾,曹严华并几个下属远远的站在马车外围。
有两个人各坐在一辆马车里,隔着帘子说话,一个听着和缓但是明显带着责备的语气,“公子这也太不小心了,若这样下去,教主恐怕就要考虑还要不要再继续扶植公子了。”
另一个听上去声音便很年轻,有些阴柔声色,却也是个男的,“先生恕罪,这回真的是意料之外,只是失手,绝非蓄意,小弟不是有意要辜负教主的栽培,还望先生信我一回,帮我和教主好好解释解释,请教主宽恕一次,小弟绝不再犯!”
“这江湖上几百个大小门派,教主选了公子你,公子应当惜福,谨慎行事,需知你一招不慎,会害得我们满盘皆输,那罪过,怕公子担不起。”语气清淡,话却狠厉。
“是是是,小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绝不会再出任何意外!”
苦苦央求许久,那个和缓的语气才算放过那个阴柔的声音,“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你交给我吧,严华等会儿就带回去,你先准备好这次的掌门人大会,待到大会之后,我再解决这一桩事。”
“这……先生,可能等得了那么久?”
“你放心,我自有定夺。”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小弟定反省自身,恪尽职守,不再叫先生和教主为我忧心,教主大计必定达成!”
“你回去还要处处谨慎,不可丝毫漏了行迹,如有事,便叫人与我联系,大事不要私自做主,教主自有指示。”
“先生提醒的是,一定谨言慎行!”
“人手都给了你,是对你十足信任,你如何回报,就看你接下来在大会上的表现了,若教主不满意,我也保不住你。”
“先生且看我行动吧。”
对面马车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车窗里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招,几个岗哨赶了过来,从马车里搬出了一只木箱子,半人高矮,看着挺重,两个人抬着些许吃力,曹严华手下的立即接了手。
曹严华安顿好箱子,到那个语气和缓的马车前,抱拳一揖,沉声道,“尊主,适才有人闯了进来,会过面交过手了,但……还没拿下,兄弟们在追,尊主请放心。”
“嗯,追回来,全杀掉。”
“尊主,其中有一个人,似……似是金象领主,蒋尊主的侄儿,有人看到了灵龙斧。”
胡千斤隔着帘子语气恹恹地道,“赶紧带着东西撤离,另留一拨人给我仔细搜索,切勿让他们坏了事!”后面还有两句轻声的,似是自言自语,“玄武本事大了,已经不把圣主放在眼里了罢。”
话毕曹严华后退,低头揖别。两辆马车朝着两个方向下了山岗。曹严华着人抬着那木箱子,由黑衣人护卫着也离开了。
曹严华一行人早已有预定的目的地,一路疾行,抬着箱子的都是好手,脚下生风,全不像抬着什么重物,飞驰而去。
行至一处空旷地停了下来,此处的枫树被砍去了好几棵,护卫放下了箱子,有几个扛着铁锨的开始在空地上挖土坑。
那蒋信义一行人正躲在暗处,专等着他们把箱子埋起来之后,好把它偷走。
哪成想四周忽然烈烈风起。
挖坑的扔下铁锨,拿出兵器,曹严华也抬头仰望,全身戒备起来。他见着仿似数十个身影在枫林间飘来荡去,没成想枫林里竟一瞬间闯进来这许多人,曹严华大喊一声戒备!众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摆出战备姿态。
蒋信义一伙觉得被发现了,便现了身。
从林间飘荡下来,怪叫连连,双方混战在了一起,曹严华这才发现,适才只是对方虚张声势,只有四人。然而那四人却不容小觑,尤其是其中那个胖大身材的汉子和一个娇俏的,乔装之下曹严华没看到他是男是女,但是通过这二人的身法,他也猜了出来。
蛇鼠相斗,什么阴损的招式都有,招招都是让人不得好死的手法,暗器冷箭满天飞,刀光剑影交相映。
众人正打得难分难舍,忽听得一人大喊,箱子呢?箱子不见了!
所有人停下手,刚刚放箱子的地方,果然空了。
没想到鹬蚌相争,不知被哪位渔翁得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