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的打算是,让柴云回一趟奚族,说服他的族人帮忙开矿。
当然,除了说客,必要的“诚意”也是要准备的。
只要释放出足够的善意,对方未必不会被打动。
除了开矿外,楚襄还希望能借此机会,收拢奚族人心,拉近彼此关系,与之结成联盟。
如果柴云没有出现,楚襄不会朝这方面想。
既然柴云阴差阳错地被她收拢,就该试着利用这个“纽带”。
不用楚襄明说,霍浔就已经领会到了她的双重意图。
他眸中情绪翻滚,忍了又忍,还是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殿下殚精竭虑,所做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对付异族骑兵吗?”
楚襄一顿,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道:“不是。”
“那、殿下还为了什么?”
“我心中不甘,不甘被迫放弃琅琊郡,不甘被驱逐至辽东——我想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甚至想要更多,不可以吗?”
霍浔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薄唇动了动,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襄走近了两步,抬头盯住他的眼睛:“你呢,你心中就甘心吗?甘心霍家兵权被解?甘心平定西北的功劳落到沈昌禹头上?甘心被打发到辽北?甘心饱受沈昌禹的苛待?”
她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要把人灼穿。
霍浔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听到自己一字一顿地问:“殿下是在邀请我一起当乱臣贼子吗?”
“对,你应邀吗?”
霍浔似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唇角微扬,“霍家可是世代忠良啊,若是应邀,我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我的祖父、父兄大概得从地下爬出来揍死我。”
楚襄负在身后的手,收紧了袖中的匕首:“所以呢?”
“所以——若是他们真爬出来揍我,麻烦殿下拦着点。”
“……”
楚襄手腕一松的同时,霍浔已经转身离开。
“你去哪?”
“回军营,告诉霍家旧部,以后他们的主子就是九公主了。”
他走得迅疾,忽而又停下来,回头看她:“殿下今日坦诚相待,可若是末将不肯,殿下今日会杀了末将灭口吗?”
楚襄犹豫了一息,还是点头:“你既然说我坦诚相待,那我便不骗你——会,我会杀了你。”
她甚至想过利用尚在城中的霍家那对兄妹。
听到这个回答,霍浔没有生气。
隔着一点距离,楚襄甚至看到他扬眉浅笑。
“以后霍家旧部,乃至整个辽北军的身家性命,都将交托于殿下,还请殿下多多照顾。”
看着他坦荡赤诚的英俊眉眼,楚襄心头冒出一点隐晦的惭愧。
她忽然问:“你为什么答应我,我哪里值得你信任?”
“我不是信殿下,我是信殿下所赠的这柄长枪,信眼前的窑室,信殿下不吝接济的粮草冬衣,信时疫时遍地而起的医营,信骊河下游的新田,信这五个月来看到的一切。”
霍浔此刻豪情万丈,可是回了军营,面对一众旧部,他发现有点难以启齿。
霍安大大咧咧,霍岩心思缜密,很快发现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少主,您有心事的话,就同我们说,我们一起给您排忧解难。”
霍浔不知道怎么说才能降低冲击,只能婉转道来:“我与九公主达成了共识。”
“共识?什么共识?”
霍安天真地发问,而霍岩愣了愣,便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