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上了水上飞机,飞行员在控制盘前坐好。上校盯着我们看了一阵,随后,用种少了许多军人气的中立语气对船长说:“我不想有麻烦,船长。您在这儿活动,一向知道该怎么避免它,请您保持下去,这样咱们就能继续相互理解。你呢——”
他用手指指着我,好像我是个新兵。
“就好好在新的地方干你的活儿,我们不反对外国人,但这儿的外国人越少越好。看好你的钱。两万摩拉的事儿你还是去骗你母亲吧。骗我?没门儿。我不在乎你有多少,但是你得知道,在这儿,人为了搞一百摩拉去买瓶烧酒都能杀人。至于木材厂,你自己还是去不了了吧,就这样。”他没有道别,转身登上了飞机,坐在了飞行员身旁,关舱门时,合不严的金属部分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响,在河道两岸回荡了许久。
水上飞机缓慢且艰难地爬升起来,向远处飞去,几乎擦着雨林树冠的顶部消失了。
看起来,船长并没有把上校的话听进去。他又坐回了吊床上,因为我和派蒙从船舱里面出来了。他一个词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他拾起头,对我讲:“咱们脱险了,朋友。命悬一线,但还是脱险了。估计明天船上会少一些人。具体的过些时候我再和你细讲吧。我不知道他又回来管基地了。所有在这个地区出现的人他都了如指掌。之前驻扎须弥的至冬总参谋部把他召走了,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才冒险把有些家伙带上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抓咱们。很多他抓过的人罪名都没....。我看看在河港能不能换些船员吧。我现在已经干不了这种累活儿了。粮食在哪儿,你都知道。我吃得很少,所以你得给自己做饭。倒不用管我。船上的家伙也会照顾自己。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去做饭,因为得有人看着马达。自己带了吃的,会在下面自己搞一搞,咱们走吧。”船长离开了太阳伞下,干起了领航员的工作。他把船倒出去,在河中央朝着上游笔直开了起来。
随着午后时光的渐渐逝去,我忽然发觉,之前有些船员的眼神交换、他们的低声暗语、他们神经兮兮且充满邪气的存在所营造的紧绷、怪异和略带恶意的气氛已然慢慢散去了。还有些对船长怀有盲目的忠诚,沉默不语,尽心尽责地维持着几年前就该停工报废的马达的运转。
这一切都为他添上了苦行僧式的英雄主义色彩。
水面上又一次发散的波光粼粼正荡漾,派蒙把玩着用了一次的人偶制作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