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里,十数条游鱼在灵动游泳着,每一条都有雪白的鳞片,焕发出皎皎光华。
“你也感知到了……”
望着这些白鱼,他眼神宠溺,然后抬起头,仰视着头顶那片狭小的夜空,表情极为复杂而精彩。
在他的瞳孔里,那些星光划过时留下的虚影,分外清晰,另天地下的其他景致皆黯然失色。
他失声叹息,“我不如你……”
……
……
南方,雄伟皇城。
承露高台上,陈氏皇帝负手而立,站在金陵最高处,俯瞰着夜色里的莽莽京城。随意顾盼间,仿佛这天地,都以他为中心。
在他身后,黑衣李凤首俯身说道:“夜里风大,陛下当心着凉,还是早些回宫吧!”
皇帝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他肩上那件黑色大氅,在疾风中肆意飘扬,猎猎作响。
“北朝那边,如何了?”
李老头答道:“据鹰视堂密报,坊主已进入云遥宗,具体情形如何,还不得而知。”
皇帝点头说道:“如果朕所料不错,他应该查过,当年那人蒙冤受陷时,云遥宗不仅没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背后捅了一刀。光凭这点,他就绝不会饶过那座风雨飘摇的剑宗!”
李老头有些失神,随声附和,“这是自然。他能查出什么,不能查出什么,皆在陛下掌控之中……”
皇帝双眼微眯,仰望向沉沉夜空,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朕很好奇,他手段虽精绝,但毕竟是一人之力,会如何处理接下来的局面?”
李老头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便沉默下去。
这时,皇帝目光猛地一颤。
夜空中,一点点星光开始显现,愈发耀眼起来。在他注视下,这场气势恢宏的天地异象开始上演。
“这……”他怔在那里,浑身僵硬。
星宿移位,荧惑乱心,对历朝历代而言,都是大凶之兆。
他修为极高,对漫天星辰的感知更是远超常人,隐隐猜出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大气运者,天命所归,应运而生,能令天机倒转,地脉臣服,人道更迭。
这分明是帝王之相!
除了南北两朝皇室,还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气运?
旧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历历在目,彻底唤醒了那段尘封的记忆。
“你也苏醒了吗?”
……
……
北方,某处花园。
凉亭里,两人对坐在石桌前,凝视着桌面上战况激烈的棋局。
坐在上首的,是名中年妇人,衣饰华美雍容,显然身份不低。但她的容貌普通,只能勉强算是五官端正,谈不上姿色可言。
她捻起一枚白子,举棋不定,在跳动灯火映照下,她的面容有些清冷,“这些年,你心里一直都在埋怨我,把你囚禁在长安太久,对吧?”
说罢,她微微抬头,望向对面的黑衣男子。
男子沉默不言。
这便意味着默认。
妇人见状,不仅没有愠怒,反而淡淡一笑,明眸里生出几分欣赏之情,“如果放你自由,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多半就是去杀顾剑棠吧?”
男子低下头,依旧沉默。
只是,他伸出右手,握住了依偎在身旁的那把黑伞。
十几年来,他跟伞相依为命,形影不离。对常年活在危机里的他来说,伞在,人可能在,伞不在,人很难还在。
这把伞就是他的命,握伞就是拼命。
妇人把这细节看在眼里,笑意愈浓,悠闲地敲着棋盘,不急于落子,“如此一来,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男子眉头皱起,问道:“你舍不得杀他?”
妇人不置可否,有些孩子气地道:“他死了,棋局就乱了,还怎么下?”
男子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时候,他也感知到夜空中的异象,不禁放弃眼前的棋局,抓起铁伞走到亭外。
妇人诧异,极少见他如此失神恍惚,便跟着走出来。
两人并肩而立,亲眼目睹了接下来的震撼景象。
妇人并不修行,惶恐之余,看不出其中玄妙。但铁伞男子却真正明白,这些流坠而来的星辰幻象,究竟是什么。
他抓紧铁伞,抬头仰望漫天星光,凝重神情里夹杂着一丝疑惑。
“你记不记得,有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