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继续玄音道,“本尊已无筹码了,倘《大修真》落入禹治的手里,本尊的所有心血势必付出东流……”
几位鬼老又交一些话,而后一一欠身。
临走之际,燃灯将一盘炊饼收进袖里,向老妪行礼拜辞。
“多谢款待。”
“没事,下次路过可以再来。”
“叨扰,叨扰。”
……
汉王宫。
激烈的战斗仍在持续,浩瀚的玄气通天彻地,虽说危险无处不在,但天上地下,还是有很多人得以幸存。不管大地如何摇晃,也不管天空如何闪耀,因有明珠的玄盾保护,才叫那些修为很低的修炼者毫发无损。却有几个胆小之人吓破了胆,面对这种死法,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只能摇头。
苗绮罗和申钰的玄气有如引燃一山之高的黑火药而产生的爆炸,其爆炸的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四象神罗法阵,至于威力自然不用多说。
反正整个汉王宫都在苗绮罗和申钰的摧残下四分五裂了,所有宫殿无一例外,无不沦为了风貌不一的废址。残垣深沟高垒,而在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之后,又不断地改变形状,譬如两个小孩子玩沙:堆城墙、砌宝塔,任意改变形状。
四面的城墙稍好一些,只被泱泱玄气切割成一段一段,并没有完全倾倒。
高流本想带领东方鸣和慕容酒退到诛邪天之中,但找到二人时,猛烈的玄气哪里都是,已经无法走近明珠的玄盾,于是只能带着他们退至护城河下。
因河水不知何时蒸发了,河若深渊,惟见十丈深的河底,此时鱼儿尚在泥里活蹦乱跳,金鳝和泥鳅也在泥里钻来钻去。
“这水怎么消失的呢?”慕容酒坐在飙妹的背上百思不得其解。
河下全是淤泥,飙妹从河壁上掘了很多碎石土填在脚下,但几根粗趾仍在往下陷,等泥土淹没到跗跖的位置时,它就要拔出粗腿重新寻找站立的位置。
东方鸣也坐在飙妹的背上,他昂首看着高高的河岸,那岸上露出了高流后背,间或还有很多玄劲的光芒像流星一般从天划过。
“应该怒海狂师。”他呆滞地想了半天,眉头一松,“没错,一定是珪真人用了怒海狂师!”
确实,那门功法很需要水,慕容酒回忆之前所见,说道,“我以前也见过很多全真聚首过,却从未见他们动手干架……这遮天劲也太恐怖了,只怕我这个巨持随便一碰,就得下地狱……”
“你都顶不住,那我一碰,恐要成了糨糊。”东方鸣托起腮,喃喃道,“也不知道姚叔叔和姚瑶怎么样了……还有,还有瞳殿下……”
慕容酒仰起头,凝视着河岸,见高流的背影徘徊不前,笑道,“看样子,高流好像不敢迈步。不过呢,我倒是可以理解。他要真过去打探情况,或许还没找到吕非他们,自己就得先噶了!”
轰隆!
方才一股玄劲闪电般划过,而后就传来巨响。不消说,一定是遮天劲的冲击波撞上了法阵的光壁,于是引发了这声巨响。
慕容酒缩缩脖子,羞答答地看向东方鸣,“小公爵,我师父疯了,也不知收了多少人头,咱们还是躲进老苟门为妙,这里看样子也不太安全。”
东方鸣白去一眼,“慕容大哥,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玄机城弟子,我都没说怕,你怎么缩成了乌龟?再怎么说,你也是八混巨持,怎么胆子比我还小?”
“我……”慕容酒方要说话,忽见百步之外有七个少年栽进河底,活像饺子入锅,全部陷在了泥里。
东方鸣跟着张目过去,发现那几个少年都是内府弟子的穿扮。当中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皱起眉头,“朱腥居然还活着……”
慕容酒扭过头,“谁是朱腥?”
“一个混蛋。”东方鸣轻声骂完,接着眉尾垂了下去,目光带有几分怜悯,“唉,那家伙的爹,乃大廷尉,也就是朱延。现在朱延死了,他跟瞳殿下一样,从此没了父亲,成了可怜人……”
“瞧你说的,那他不是还有娘吗?大护宰只杀了朱延的几个亲信,已经很仁慈了。”慕容酒拍拍东方鸣的肩膀,“你这个人呢,就是喜欢替别人着想,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有多惨,等你再长大几岁,就会明白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是那么回事。”东方鸣轻轻叹息,“我天生没有父母,明白没有父母的感受。瞳殿下本来有爹有娘,别提多幸福,一下子痛失双亲,你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吗?”
慕容酒觉得也是,却又安慰道,“这都是因果而已,汉王害了你爹,他就应该得到报应。”
东方鸣没有说话,闷闷不乐地看向朱腥那边。
极深的淤泥里,朱腥挣扎半天,忽而捕捉到东方鸣的身影,于是焦灼的目光为之一变,简直想要吃人。他身后的六个少年十四五岁,也都如此,但他们身陷泥潭,恨色没有维持多久,却因整个身子就要沦陷而再度恐慌起来。
见那几个少年的状况很不乐观,慕容酒生了侠义之心,想去搭把手。未及动身,却见两位四十多岁的象翥飞身下来,没一会儿工夫,就将朱腥等人一一解救。后又使出玄功,在那土壁上凿开一口大洞,与几个少年如数坐了进去。
慕容酒的视力颇好,但见两位象翥身着刑院官衣,虽不褴偻,衣服却也烂了一半,而且破损之处,沾了不少血迹,无从猜测是否负伤,反正看起来垂头丧气,死气沉沉,想是避难来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慕容酒觉得大家都可怜,欲上前套个近乎,也好彼此有个照应。没承想,那两位象翥不怀好意,已在密谋杀人。
实际上,他和那伙人相距七八锯,正常来说,是无法听到他们的交话声,得亏慕容酒是个八混巨持,才有了超乎常人的听觉和视觉。
窃听得知:那两位象翥名叫晁薪和沈耽,时任刑院司法,均为朱延心腹。
既是刑院的人,自是朱延的党羽,本该被朱变所除,因鹿谶求情,说他们是兼下公之妻齐蓉的随嫁亲卫。
朱延的正妻出身齐氏旁支,其父齐蟊颇有势力,要是杀了二人,难免会让齐氏旁支感到自危。
结果没杀,齐蟊也感到自危了,他感慨朱延已死,往后孤掌难鸣,恐无法立足汉州,遂打算投往翼州。
此等心思,一个时辰之前适才流表,晁薪和沈耽察言观色,认为朱变不杀主母齐蓉,难料事后不除,便劝主母带上朱腥早投翼州,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