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岿《最后的党项》上部五十二，结义和北部同盟军的初步形成

……

李保山一个人慢慢的溜达出蒙古包。他们昨天晚上来到这个牧场，时间已经晚了，再加上人家热情的招呼，根本就没有时间看周围这些蒙古包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会儿李保山看到，这里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蒙古包，另外还有若干个大大小小的栅栏，而那些栅栏里的马牛羊骆驼都有。而好多蒙古包里，直到现在还传来一声声如雷的鼾声。除此整个蒙古包周围没有一个人。倒是有几条草原上特有的那种牧羊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牧羊犬看到他这个陌生人不仅没有一点敌意，反倒都对着他摇尾巴，做出某种亲昵的动作，仿佛他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牧场上的一个主人似的。

为了不要打搅别人睡觉，李保山轻手轻脚的走出蒙古包，他要到周围转悠看一看。

这是一处搭建在一个簸箕湾的蒙古包群落。北面是一处相对来说较高的丘陵，东西也都是那种由北向南逐渐降低高度的丘陵，南面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们来的那一面，是一眼能够看出十几里远的一处平悠悠的戈壁滩。

整个周围这一带积雪不深，最多也就是能够没过脚脖子。可能由于巴特尔他们家的牲畜比较多，蒙古包周围这一带虽然积雪不深，可是从雪下面冒出来的荒草也非常稀疏，看样子即使有一些草，也被牲畜吃光了。

李保山想离开这个蒙古包群落，去周围那些高处的山顶上转一转看一看，不过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不带弓箭和长刀短刀，他的心里总是感觉到一些不踏实。可是来到人家这里如果返回去拿这些武器，似乎又显得有点不合适。

不过好在李保山摸了一下他的怀里，贴身的小羊皮内衣的衣兜里，还揣着那把铁疙瘩呢。

李保山放心了。反正冬天穿着鼓鼓囊囊的衣服，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他怀里有这样的东西，况且一般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此刻怀里揣着这个铁疙瘩，其实对于他来说比那些长刀短刀和弓箭要踏实的多。为此李保山放开了步子，大步向着西北一处较高的丘陵高处走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巴特尔他们家蒙古包西北一处丘陵西面的雪原上。李保山一个人正在这里随便溜达着，看着周围这一带白茫茫景色的时候，忽然东面的丘陵上，一个人骑马向他这边飞奔而来。

李保山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巴特尔飞马奔来。

不远的距离，眨眼之间巴特尔就飞奔到了他身边，飞身下马对着李保山说：“不好意思啦，老兄，昨天晚上喝得太高兴，也喝了太多的酒，刚一睁眼就是大中午了。本来我要去你住的蒙古包里招呼你们，结果另外四位兄长还在打呼噜，却不见了你。一个牧人弟兄告诉我说，看到你向这边走来了。”

李保山赶紧对巴特尔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语。他还对巴特尔说：“昨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没法对你说什么，但是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和四个结义弟兄的心理。你左一次右一次单腿跪地给我们敬酒，我的心里有些别扭，无论如何有些承受不起啊。”

巴特尔说：“老兄，我能理解你的心。不过你也一定要理解我的心。从我的内心里来说，感觉和你们很亲切，一点也不见外，所以给你们单腿下跪敬一俩次酒，再往后就不那样做了，但是你也看出来了，我阿爸不允许我那样，他和我叔叔感情深厚，我叔叔被那帮恶人害死这件事情对于他的伤害太大。当听说你们几个人替他出了气，把阿古拉泰和洪震海那帮恶人收拾得那么惨，他激动得受不了，对你们崇敬不已，有着刻骨铭心的感激之情。如果我在他面前敢有一点造次，他甚至敢当着你们大家的面暴打我一通。所以我只好那样做，请你们理解。”

李保山说：“理解是理解，不过无论如何也请你和你阿爸理解我们的心，你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做了。待会儿回去你私下里给你阿爸悄悄的说一下，让他千万不能继续这样安排了。既然我们已经认识，而且这么投缘，往后交往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太客气了，让我们感觉到有些不舒服，我们还是越随便越好。”

巴特尔说：“好的老兄，我待会儿回去私下里就和我阿爸说你的意思。刚才我离开蒙古包的时候，我阿爸还对我说，他马上要通知周围牧场上的朋友们，来陪着你喝下一顿酒，就像昨天那样一直喝到明天早晨。”

巴特尔的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就把李保山吓了一跳，他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望着巴特尔说：“巴特尔弟弟，昨天的一场大酒喝的太可怕了，我估计我们5个人半个月都缓不过来，如果继续喝下一顿的话，恐怕我们过年都缓不过身子来。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了，请你千万千万理解我们吧，你们的心意我们谢谢啦，但是我们的身体受不了啊，另外我们也没有时间啊！”

巴特尔说：“兄长，你要知道对于我们山北大草原的牧人们来说，不把远方的客人用这种方式招待好，让他们吃好，让他们醉烂如泥，总感觉到慢待了客人。尤其是你们5位对于我们来说是大恩人，如果我们要不能招待你们好好的吃好喝好……”

李保山严肃地说：“巴特尔弟弟，你们的这种礼仪，我或多或少的了解一点儿，你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有些承受不了，所以昨天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心情都表达了，今天这一顿无论如何免了吧，中午我们随便吃喝一点缓缓胃的稀饭，就要赶紧离开你们牧场了……”

“啊……！不……兄长，你提议不像昨天晚上那样把邻居朋友们，请来吃喝热闹我基本同意。但是你们立刻要离开这里，我不同意。如果你们现在就要这样离开，我的心里感觉到会很难过的。我有一个请求，想高攀你们几位恩人，不知道兄长能不能答应我？”

……

当天中午1点多，巴特尔他们家羊场的蒙古包里，李保山他们吃了一顿比较简单的羊肉小米稀饭。这顿饭是在李保山他们几个人的强烈请求下，按照他们几个人的喜好做的。虽然从巴特尔和他阿爸的角度上来说，感觉到这么做实在有些慢待了他们几个恩人，但是这顿饭李保山他们5个人却吃的津津有味，一个个把肚子撑得溜圆，从而将昨天晚上那顿大酒，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彻底的压了下去。

本来按照李保山那会儿在野地里对巴特尔的说法，从现在开始，他和另外4个结义弟兄，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喝一滴酒，只说一些话，举行一些仪式就可以了。但是通过他们中午这顿羊肉稀饭喝完以后，巴特尔看到他们几个人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就在其中的一个蒙古包里私下里和他们5个人说：“昨天晚上我阿爸已经通知了我们牧场的一些牧人，让他们今天早早就骑马到周围几十里范围一些牧场，通知那些牧人朋友们，今天晚上来我们家的牧场，和你们红火热闹一起吃喝。新通知的这些朋友们，都是我们牧场周围我阿爸另外的一些朋友，都是一些小牧主。估计现在那些朋友们，陆续马上就要到来我们家的蒙古包了。之前根据大哥你的意思，我已经私下里把这方面的意思全部给我阿爸说了。我阿爸虽然有些为难，但是鉴于你和其他几位兄长不能喝酒的原因，他也只好答应了。现在看样子你们一个个又恢复了昨天生龙活虎的模样，晚上这么隆重的酒宴，又是那么天大的一件喜事，不喝一点酒总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李保山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可以少喝一点，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像昨天晚上那么喝了。”

巴特尔说：“放心大哥，到时候我会替你们解释的。大哥，刚才我们两个人那会儿在外面说的那一番话，我回来给我阿爸说了以后，我阿爸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激动得有些受不了，多次流了泪，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四点以前，周围牧场被请到的那些客人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

五点以前，所有被邀请到的朋友们，全部到齐了。

牧场蒙古包里的宴席也已经准备好了。对于这些大草原牧人们的宴席来说，招待客人的主要就是现杀羊手把肉，血肠肉肠，活倒肚。或者杀牛，炖大块的牛肉牛骨头。再就是草原上各种狩猎的野物。总的来说，今天晚上的宴席要比昨天晚上丰盛得多，因为昨天晚上毕竟巴特尔他们回来太晚了，没有做充分的准备，而今天的这顿酒宴差不多已经准备了一天。

6:00，这顿隆重的酒宴开席了。

包括牧场的一些人和外来的一些朋友们，还是像昨天晚上一样共计三桌。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其热烈的场面一点也不次于昨天晚上。

关于这5个年轻人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及之前如何救巴特尔，在开席之前吉雅泰站在酒桌旁，简单而又隆重的给大家说了一遍。就在大家啧啧连声的过程中，吉雅泰说：“让我们整个家族和整个牧场，感觉到非常幸福和荣幸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儿子的5个救命恩人，人家赏脸今天晚上要当着你们大家的面，和我儿子巴特尔结为我们牧人们的那种安达！把你们请来，就是让你们大家给我儿子和这5个恩人，作一个见证的。你们要知道，人家一个个也是野驼山南面靠近黄河边上的富户，我们这是高攀啊！本来说一句心里话，直到现在我都不想把这件好事情让我儿子抢了去，我想和这几位小英雄，结义成为我们牧人们的那种安达，可是，唉……想想我的年纪也大了，快成老朽了，还是让我儿子高攀，和几位恩人成为我们牧人们的那种安达吧，这样也方便于他们年轻人以后好好的交往，说不定他们将来还能一起干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呢！”

在吉雅泰这番话还没有彻底说完的时候，整个蒙古包里就一次次的炸了锅，下午从周围几十里骑马赶过来的那些小牧主们，一个个激动得都跳起来，他们除了拍巴掌就是拍着大腿。还有几个年轻一点的蒙古后生，分别扑上来把李保山他们五个人都熊抱了一遍。

可能是吉雅泰在周围百八十里这片草原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威望，再加上他刚才介绍李保山他们5个人的时候，把他们5个人的身份地位抬得较高，把人家对他儿子的救命之恩这件事情说的非常玄乎，刻骨铭心；还有可能是李保山他们几个人虽然年龄都不大，但是一个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豪迈不羁，一看就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普通人，所以这会儿这些牧人们才这么高看他们5个人，这么激动。

在大家激动之余，甚至有两个中年牧人还异口同声地说，既然这5个年轻人是他们牧场，和他们家族最尊贵的客人，那么也是整个山北大草原最尊贵的客人和救命恩人！

看样子这两个中年人在这些牧民里说话，也是非常有分量的，他们两个人刚说完这番话之后，紧接着其他牧民就轰的一下，都积极响应他们两个人的话语，说出了大同小异的这么一番话语。

当然不用说，他们的这一番话语，让巴特尔和他阿爸都是非常开心，也是非常激动的。

有这一番激动人心的开场白，自然就像把整个蒙古包里激动人心的火焰点燃了。接下来当然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情景。

这一晚，酒在燃烧，血液在燃烧，激情在燃烧，整个山北大草原在燃烧……

李保山他们5个人原本今天晚上还不怎么想喝酒，但是这会儿他们的情绪已经不受他们自己控制了。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红火热闹互相你敬我，我敬你的酒宴，已经进行到了无法控制的高潮。

把最初给周围这些小牧主朋友敬酒的程序进行完毕，李保山就代表其他4个结义弟兄，说了一番对巴特尔和他阿爸隆重接待他们5个人的感谢话语，然后李保山带头，像侄儿参拜叔父那样，给吉雅泰行了单腿跪地敬酒的大礼。

随即，另外四个结义弟兄也照着他这样做了一番。

这会儿吉雅泰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多次流下了一行行热泪。

接下来就是巴特尔和李保山他们弟兄几个人，当着大家的面举行八拜之交的仪式。喝鸡血酒，给祖宗的灵位磕头说结义那一套话语的流程，依次进行着……

草原上没有喂鸡？不要紧，白天人家就在牧场周围猎获了野鸡！

李保山他们5个人比巴特尔大一岁，自然都是他的异姓兄长，巴特尔是他们的弟弟。

今晚的酒宴，刚开始包括中途的时候，巴特尔多次跳出来一再的对大家说，他的几位结义大哥本来都也是能喝酒的人，可是昨天晚上来到这里高兴喝得太多了，今天下午就在客人们赶到他们家蒙古包的时候，才刚刚从蒙古包里爬起来。如果要不是因为今天晚上和他结义参加这个宴席，几位兄长无论如何就连酒杯也是不能端的。所以请大家理解他们，原谅他们，尽量让他们少喝一点酒吧。

吉雅泰也如此这般，多次站出来说了巴特尔这么一番大同小异的话语。也正因为如此，今天晚上的酒宴在后半场的时候，虽然红火热闹的场面一点也不次于昨天晚上，但是李保山他们几个人在喝酒总量方面，还是控制住了。

中午那会儿，巴特尔陪伴着李保山从旷野里回到蒙古包里之后，和他阿爸说了十几分钟私密话语之后，紧接着又在一个小蒙古包里，巴特尔和阿爸还有李保山他们三个人，单独说了半个多小时非常机密的话语。

李保山想，既然已经准备和巴特尔成为那种安达兄弟了，既然他认为巴特尔和他阿爸是那种非常诚实可交的人，在山北大草原又有一定的威望，那么他也就不能把一些事情给他们藏着掖着，他对这父子俩人说了许多之前他们想知道，但是又不方便问出的事情。在这父子俩人震惊不已的时候，李保山把一些需要保密的话语，给这父子俩人特意嘱咐了一番。因为保密的好处不仅仅是对他们5个结义弟兄和野驼山，包括对巴特尔他们牧场还有整个山北大草原，目前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天晚上，在酒宴进行到12点多的时候，巴特尔父子和李保山，又在其中的一个蒙古包里说了十几分钟非常机密的话语。李保山对这对父子说：“昨天晚上请到你们这里的那些牧人朋友们，包括现在吃喝热闹的这些朋友们，我认为都是一些非常憨直的朋友，也是一些非常勇敢的人。他们无意中说起阿古拉泰和洪震海的时候，都是满脸愤恨的模样。你们以后好好地把他们团结在身边，壮大你们的力量。以后不一定在什么时候，我们可能还要一起行动对付阿古拉泰和洪震海呢。到时候，你们尽量做到一声喝到底，将这两拨朋友，包括没有来这里参加酒宴的，山北大草原其他的一些朋友，都紧紧的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的战斗团队，这样不管是对付那俩个恶人，还是对付其他来犯的恶势力，我们就有了必胜的把握。”

巴特尔他们父子俩人完全听明白了李保山说这一番话的深意，他们都一声声的给他答应着，让他放心好了。

这顿酒宴，直吃喝到鸡叫的时候，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