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仙之肆志
- 大旱之年,秦氏夫妇救下一位重伤的老者,老者为其出生不久的孩子取名秦大有,留下一块玉佩便再无痕迹。多年后,少年秦大有立志寻仙,以一卷平平无奇的功法开始了修行之路,然纵有修为在身,却难挡阴谋算计,以至佳人身陨,王朝更替。当他斩断凡尘,正式踏入修仙界后,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才刚刚拉开帷幕……秦大有回首此生,求道于火,问剑于天,见无数英杰壮志未泯,只为追寻那个简单的问题:“何谓仙?”
- 君子无碍

郑到早已使用三灵合身,法力也全力灌注,他挥动双翼登云直上,如有冷风一泻而下。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煎熬,都被甩落,何等的畅爽,何等的自由,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真实地存在着,他从未如此确信自己正活着。
后方朱雀紧追不舍,郑到只盯着上方!
一千丈,两千丈,三千丈!那刺耳的风声是如此动听!
他身影掠过顶端祥云,飞过诸位高阶修士眼前,你们不是看不到我吗?我飞这么高总该看到了!
二重天,三重天,郑到越来越冷,越来越窒息,法力不畅,他便凭身体扯动这双庞大的羽翼,身后一片火海焚天而来,凤头从其中冒出如愤怒的火山,他只要慢下一步,必定被火鸟吞噬,化为灰烬。
此时场上其他比试都不重要了,天空上正上演着最精彩的一幕,甚至有人抽身离席,飞上高空观看。
他们如此想分清这究竟是传说还是现实,极渊上的景象正在重演!天羽在烈火中逆天而上。
郑到速度肉眼可见的减慢,双翼上的电弧也渐渐消失,身下朱雀的烈火炙烤着他,他仍挥动双翼从火焰中升起。
这该是何等的水深火热,但他绝不停下,正如羽人的宿命,世上没有供他们停泊的土壤,必须以飞翔贯穿生命始终。
渐渐的,朱雀似乎也力竭了,速度大减,三个原因,一方面此处已接近四重天,筑基修士法力也会受到巨大压制;一方面,越是高空,气越稀薄,火焰越难燃烧,它毕竟不是真正的南明离火,仍要受到许多天地规律的限制;还有第三点,就在头顶,金乌当空,此鸟怎能不俯首?!
郑到却迎着太阳真火的光飞翔,身上被灼烧出丑陋的伤疤,远处是神剑山屹立了万万年的峰峦,他渺小的身影飞于宏伟雪峰身侧,那洁白的羽翼令他如一只高傲的白凤凰。又恰似扑火的飞蛾。
四重天,郑到已到达极限,只能借着天空的自然之风托住身子,下方云雾中红色开始缓缓变亮,要被追上了。他抬头望去,世界如此空旷浩瀚,蓝天仿佛穷极一生也触摸不到,遥遥处天地缩成一条线,自身在令人畏惧的空间中只是针尖一点。
他又想起当年陆扬名给他讲的故事《英雄斩龙传》和《天羽乘风录》,陆扬名更喜欢前者,他更喜欢后者。因为小时他内心就十分敏感,他觉得周冲的成功仿佛都是被安排好的,虽有磨难,但他最后总能化险为夷达到目标。就像是天选之子,天命定他会成为英雄。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天选之子,更多的是像天羽一样拼上性命也无法成功的人。面对如此不公的命运,一个人又该怎样抉择?
反正都是要毁灭的,一个人究竟该怎样活着?是兀自放手沉没于海底,还是展翅高飞迎接烈焰,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值得效仿?
他如同天人两道洪流间,一只打湿了翅膀的小鸟,外界的一切都要他随波逐流。可他是如此的不甘,在厄运中,在失败中,他一次次拍打翅膀升了上来。
面对死亡,郑到狂吸入冰碴般的空气,这世界无边无际!他嘴角向下,眼睛湿润,脸上颤抖出一个笑容,随后放声长啸:
“此身总为苦难害,坠落沉沦逆路间。
啼血蹒跚万仞险,振羽一跃为登天!”
一诗喝罢,他俯冲向下,证道剑自乾坤袋抽出,剑灵牵引下它带上了同样的疾速。
他冲出薄云,眼中映照席卷而来的满天烈火。双翼化为羽衣,郑到双手持剑,自朱雀头部砸入,黑色剑气如游龙环绕其身,火焰侵入不得。
危险的绯红羽毛包裹着他,只要稍稍抵挡不住便是灰飞烟灭,他在火中留下的轨迹如黑色长枪,以疾速将朱雀贯穿!
待他冲出重重烈焰,皮肤已黑红一片,血液从焦裂的脸庞涌出,他的速度反而愈快,羽衣振开灰烬化为双翼,挥翅中速度再增加,直刺下方御剑的宋明远。
火鸟回卷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在重力下他还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强弱已然颠倒!
靠双翼与剑灵,郑到在初期还能勉强控制方向,宋明远妄想躲开,却被白色身影正中。
证道剑斩下,接连劈碎两重防御,而第三重仍护着宋明远,看来其保命神通相当充足。
不过无所谓了,证道剑死死抵着宋明远,将他从飞剑上冲下来,黑红的人影靠高速压制住他,这种速度他根本挣扎不得,而且速度还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宋明远红袍发出恐怖的高温,却被御心黑色剑气抵挡,证道剑甚至开始发红,郑到却仍不松手。
周遭狂风呼啸,宋明远看着那魔鬼般丑陋的脸,他竟然面无表情,那冷漠的黑色眸子,仿佛什么也不在意。
宋明远怒吼:“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确实如此,只有疯子才能做到,只有疯魔才能打破这一切。
火焰在高空扯出一条长长的带子,凭证道剑的重量,这一击必定是天星坠地,震撼寰宇,届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同归于尽,这是个多么美好的词,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认输!认输!”
预计通天彻地的巨响并未出现,郑到感觉有一只手将所有的速度都抽离,他跌到地上如摔了一跤那么轻松。
可他被火焰闪得暂时失去了视力,听力也受到损伤,法力耗尽,体力也到了极限,连疼痛都已麻木。他感到寂静、黑暗无边无际,或许是死了。
“郑师兄,不要平庸地死去啊。”
郑到竟又提起一股气,摸索着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爬起来,这时他已拿不动证道剑了,长剑躺在地上,红光渐渐褪去。
他终于听到了遥远的声音。
“郑到,胜!”
“原来我赢了。”郑到感到有些萧索,四面一片寂静,他想流泪但眼中再没有多余的水份。
他想起来徐青玉走时说的话:“如果我能回来,就来给你助威。”她的声音仿佛又在心中响起,她的笑容就在眼前,可她终究没回来。
好静啊,赢了不该有欢呼吗?郑到猜测,输的是宋家公子,他们不敢拂了宋家的面子,毕竟自己从来不被看好。郑到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他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溃烂,头发被烧完,看起来恐怖异常。
他孤零零地立在擂台上,微风轻拂,他不想倒下,却又没有力气自己离开,没人来帮他。
寂静过了一会,他都没有期望了,十万人中,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声:“郑到!”
随后呼喊如波涛将一切淹没。
“郑到!”
“证道!”
“证道!”
……
他们振臂高呼,仿佛喊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心中的愿望。为了这愿望,要去死也在所不惜。若是郑莫凡看见这一切想必会万分欣慰。
舞红袖、冯生、林取、余种春、郑到在炼丹坊制药坊的同事,只见过一面的沧澜剑派罗青等人,他们早已惊讶不已,需知郑到在三月前还是个残废,没人会认为他能做到越阶挑战。如今,四面八方这些来自天下的修士都喊着他的名字。连同韩留我在内的许多门内自视甚高的天才,也都注意到他。
宋明远在擂台下还要动手被长老捉走,易权呆滞在椅子上难以接受这一切。
郑到听到黑暗中有声音越来越响,那是他的名字,好多的人都看见他了,他应当是成功了。郑到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尊严,荣誉,他向来看得很淡,如今拾取起这一切,他却感到如此沁人心脾。胜利真是甜美的感受。但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未享受多久便软倒在地上。
顶端祥云之上,几位元婴修士也随口称赞一声:“贵门弟子有如此战斗意志,真乃可喜可贺。”
袁振山只是微笑一下看向下方:“这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古兰起身走出行礼:“禀宗主,乃是晚辈座下弟子。”
袁振山无所谓似的笑着说到:“此子一股魔性,你可要好生教导,领他走正道。”
一股魔性可不像是夸人的话,但他又是笑着说的,令诸位长老不知他的想法。
古兰也是愣一下,而后低头道:“是。”
“你先带他回去吧。”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