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存点点头。钧飞提到的江公公名为江孜,当年在太子即位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立下大功,后成为当朝皇帝倚重的左膀右臂,尤其是李敬忠与林从观遇刺之后,逐渐成为当朝数一号的人物,其把持朝政近二十年,坊间相传,甚至当朝皇后也是经江孜之手献给皇帝的。因而,无论朝堂之内的三公九卿,还是御边归来的边疆大员,无不需要与其结交友好,才能让自己的仕途顺顺当当。
“人生在世,终不能得圆满,平头百姓难做,达官贵人也难做,许多事情超乎我们的能力之外。”张钧飞也惆怅起来,口气中透着那种不得志的无奈。
“生于太平岁月已然满足,若逢乱世,谪仙人都落得个凄惨,只能饮酒赋诗以托心,难展雄心抱负。”李继存知道张钧飞从来没有放弃取功名的念头,只是几次考试皆不如意,生怕他因不能入仕产生厌世之感。
“继存你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最近几年才来帝都,所以有些事还看不明白。现今世道,太平鲜有,盛世更难待。宦官滥权,皇帝居深宫不察民情,百姓生活贫苦,民怨积存。湅江河贼未灭,关东盗贼又起,域外蛮夷肆扰,强邻虎视眈眈。藩镇强而中央弱,帝国如箭竹空心,朝堂无竭力之臣,边疆无可用之将,终此下去,祸乱只怕比嘉中之乱有过之而无不及。”张钧飞一番数落,满是悲愤。
“你可轻声点,”李继存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没有引起什么喧嚣,于是故意压低声音,“忧国忧民之心我也是有的,以史为鉴、防微杜渐当然好,但吾辈不是庙堂之上的天子,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去改变的。”
“今日依然是太平景阳,人人把王朝中兴挂在嘴边,可景阳城内与景阳城外是两个景象。”张钧飞一脸失望表情。
虽然如此劝说张钧飞,但其实李继存还是认同他的说法的,就如他父亲,说是封疆大吏,实则也算一方诸侯了。虽然他深知父亲是忠于皇帝的,但这种忠诚真的能流传下来吗?反正,他对这个皇帝并无什么必须效忠之感。况且,他着实不认为当朝皇帝是一个明君,自他以河东节度使之子的身份被召入京城已近五年,只见过皇帝一面,还是随父亲一同上的殿。
那日,朝臣们挡在前面,隔断了他的视线,他隔着长长的朝堂望去,根本看不清高高在上的皇帝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