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时的柳君意身上带有一种浓浓的悲伤。
但这种感觉下一秒就消失了,柳君意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我语气失落的说道:“桑吉阿姆期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但他的儿子却早已经去世了,回来的只是他的一缕魂。”
柳君意摸了摸我的头,“徽也非常思念他的母亲,不然他不可能以魂魄之身千里迢迢的回到邺潭,想来这一路也非常的艰辛。”
柳君意说完我更难过了。
我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为什么这个世上总有这么多阴差阳错,让人遗憾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命吗?”
柳君意的手指微微划动,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间就阴云密布。
我竟发现逐渐变得半透明的徽此刻身形又开始凝实了起来。
他向我们这边看了看,表情中全然没有了初见之时戒备的神情,他感激的看了我们一眼后扶着桑吉阿姆进了屋。
柳君意垂眸看着我,似是洞穿了我内心的一切想法,接着带着略有深意的语气说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种事自古来难以周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握好当下。”
他低沉的声音,跟风一起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看着远处的母子二人温馨的相处画面,我突然明白了当下的意义。
是啊,至少此时的桑吉阿姆和徽很幸福,不是吗?
似是注意到我在看他,徽的视线和我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蓦地,一股熟悉又悲伤的情绪像海边拍打的巨浪骤然间将我裹挟。
我和徽居然通灵了。
脑海里不断闪过有关徽的记忆,像一台放映机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播放。
那些画面里有着徽第一次满怀憧憬踏出邺潭的画面,和桑吉阿姆挥手告别的情景,前半段的记忆大多都是他和他母亲朝夕相处的时光。
接着画面一转,城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看到徽手无足措的站在马路中央,周围全是刺耳的鸣笛声,他很是慌张无助,直到被不远处的交警狗血淋头的大骂了一顿,他才抱着自己仅有的一点行李躲在了桥西的巷子中。
他听不懂别人说话,也无法和别人表达他的意思,于是他成了一个哑巴。
心地善良的徽会帮环卫工人捡起地上的垃圾,会帮小女孩摘取挂在树上的风筝,会给那些流浪狗分发自己的吃食,他是那么善良纯粹,他一直以为这样就会被这个世界所接纳。
我看到徽后来到了一个工地,这里管吃管住让徽暂时解决了生存的问题,尽管天天要搬几百袋几十斤重的水泥,爬十几层高的楼,但他都没想过离开。
他是如此想融入这个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世界。
可好景不长,工地的老板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徽被他骗到自己的办公室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凌辱、侵犯。
看着那些残酷的画面我的心如坠冰窟,瘦小的徽趴在地上发出了像受伤的野兽一般的低嚎。
那个老板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硬生生的拔掉了从小长在徽鼻子上的银环,一瞬间徽的鼻子鲜血直涌,那可是和他的血肉早就融为一体的鼻环,我无法想象当时的徽该有多痛。
徽的记忆里一直回荡着那个老板丑恶的嘴脸,还有最后那句嘲讽的话:“你这个怪物从哪来就快回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