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朦胧泛白的天色，看清那人时，她又是一惊。
程家老太太，她，竟然，还活着。
说她活着是因为她还有一口气，但离近了，程小寒发现，其实她离死不远了。
听说，自从摔伤后，程家老太太一直瘫在床上。
现在看来，程有富和赵春花并没有好好照顾她，她的下半身全是褥疮，几乎溃烂了，脓血顺着爬出来的方向流了一路。
不仅如此，她的腹部还被扎穿了一个洞，虽然不大，却也血流不止。
想来，是被西戎兵刺的。
“程……奶奶。”程小寒犹豫着喊了一声。
她该是恨她的，自私贪财，重男轻女，不择手段，程小寒想不出她一点点的良善之处。
但是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停下脚步。
“小寒，救救奶奶。”老太太拼劲一口气爬到她的脚边，扒住她。
“对不起，从前是奶奶不对，嫌你是个女孩儿，欺负你和你娘，诬蔑你不是程家人，还想赶你走，是奶奶错了。”
原来，她也知道是错的。
程小寒想冷笑，但她笑不出来。
“小寒，救救奶奶，求你了。”
老太太虽然只剩一口气，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见程小寒身无半点伤，又背着包袱，料定她要跑路。
程小寒视线朝下淡淡看她一眼，没吱声。
老太太看出她想走，死死拽住她的脚：“小寒，你爹最是孝顺的，要是她知道你见死不救，自己跑路却不带奶奶走，该多伤心啊！”
程小寒突然冷哼了一声蹲下去：“奶奶，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吗？还是在提醒我，我爹不在的时候你有多亏欠我？”
她用手掩住口鼻道，恶臭混着血腥的味道太上头。
不顾老太太继续央求，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再睁眼已然有了决定。
“迟来的道歉，算不得道歉，就像迟来的正义一样，没有用的。”
神识闪回空间，翻出两支针剂，看着她溃烂的伤口和刺伤的腹部，悲悯道：“奶奶，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小寒，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答应救奶奶了吗？这是什么？针灸吗？”
老太太有些出乎意料程小寒会对自己说这些她听不懂的话，翻着眼睛看向从未见过的针管和针头，紧张地问。
因为实在太疼，太难捱，老太太喘着粗气问完，脸色已经苍白到与死人无异。
程小寒没有回答，扒开她的袖子，手起针落……
身为制药集团的CEO，她还是懂的。
第一针巴比妥酸盐，进入深度休眠的状态，第二针氯化钾溶液，迅速停止心跳和呼吸。
就在不久前，和奶奶几次三番对阵的时候，她从未想过，会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这是程小寒对她最后的善意。
替老太太合上睁大的双眼，程小寒撑着墙站起来，已然无悲无喜。
就连语气也淡淡地：“奶奶，这是孙女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一路走好，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个好人，有个善终。”
说完转身跨出程家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她还得去救人，已经耽误太久，西戎兵随时会回来，到处都是危险，必须马上回去遣散村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