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扮做男子,学着男子长大,学着像男人那样对待自己,力求不出现任何差错。
为了温家,为了父亲和妹妹,她甘愿如此。
她一度觉得自己会以男人的样子生活一辈子。
身份暴露时她不知自己是担忧更多还是释怀更多。她迷茫了许久,靠着保家卫国四个字,她忽视自己的不安迷惘,奔着目标前行。
可在她只盯着前方目标时,有人跟在她身边,只看着她。
温倦坐在床边久久未动,听到外面游淮泽在跟村民说话的声音,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一向不擅长分析自己的情感,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游淮泽是个很好的人,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她愿为他撑起一片天,护他一生平安喜乐。
这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
而要做到这件事,她就必须变得更厉害,只要更加强大才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
温倦深深吸气,复杂的思绪变得清晰,如此去做就好,旁的不必多想。
她穿戴好推门出去时,游淮泽正两手抱胸靠在门口等她。
“在这里做什么?”温倦问。
游淮泽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烤得香味浓郁的小小红薯,掰开,里面金黄色的肉质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游淮泽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儿的哭声,“呜呜呜……娘亲娘亲!薯薯不见了呜呜呜……”
温倦无奈的看了游淮泽一眼,低头咬了一口,小声说:“快吃。”
游淮泽乐得不行,“那小孩儿拿石头砸狗,我告诉他欺负狗会被惩罚,他不信,我逗逗他。”
温倦莞尔一笑,两人分吃完一个红薯,“毁尸灭迹”后,给了村民些碎银,付了住宿费又买了些干粮,再次赶路。
两人在皇城出发时分明还都在生彼此的气,走着走着又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跟平时一样。
离了村庄不远,游淮泽在心里纠结许久,在温倦打算加速策马奔腾时,突然开口:“温倦,你得对我负责。”
温倦的马前蹄都扬起来准备狂奔了,又被她生生勒住,马发出不满的嘶鸣声。
她转脸看游淮泽。
游淮泽一脸严肃的说:“你昨晚把我睡了,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温倦好笑的看他,“如何负责?”
游淮泽翻身上马,傲娇的目视前方不看她,“你负责当然你想。”
温倦想了想,认真道:“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然后呢?”
“还有然后?”
游淮泽瞪着她,“你要是个男人,睡了个女人,你对人家负责的方式就是口头说说保护人家一辈子?我告诉你啊,我们奉行的是男女平等,你女的睡男的也一样。”
温倦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是要我娶你过门?”
游淮泽:“我可是个男人!你怎么娶男人?”
温倦:“你说的男女平等。”
游淮泽:“这件事不平等。”
温倦忍着笑,“那我该如何负责?游公子不妨直说。”
游淮泽又开始阴阳怪气,“需要人家的时候叫游淮泽,不需要的时候就叫人家游公子……”
温倦打断他,“游淮泽!我们还要赶路。”
“行吧。我长话短说。”游淮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耳朵却红得滴血,“我那个,我吧,就是…喜欢你,就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想娶你,我我我我我就是…嗯,喜欢你。”
他们周围是偏僻的山村,村子炊烟袅袅,偶尔风来还能闻到柴火燃烧的味道。
晨曦将叶子上摇曳的露珠照得泛光,好似藏在露珠中的精灵凑近水壁,睁大眼睛看着这两只奇怪的人类。
温倦半点没动静,游淮泽头没动,眼珠子使劲往左边挤,什么都看不到。
他慢慢的偏头,正对上温倦视线的一瞬间,立刻偏开,轻咳一声,“我那个,我想说什么来着……嗯,就是我得告诉你,我是喜欢你才…才抱着你睡觉,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瞒着占你便宜,虽然我觉得是你占我便宜,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怕你这脑子觉得这种事很正常,我告诉你这不正常啊,你可别让别的男人抱着你睡觉,还有我……我也不会抱别的女人睡觉,就是……就是这个事吧,我得跟你说清楚,不然这种行为就是渣男,我告诉你啊,以后谁要是占你便宜又不说喜欢你要娶你,就弄他。算了,没有其他人,小爷我可是情圣,还拿不下你……”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温倦听着游淮泽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你想娶我?”
游淮泽:“昂!我弟已经给我准备好聘礼了,我到时候就去找你爹提亲,以后你要住将军府也行,我再买个宅子也行,不管怎么样,咱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不行。”温倦轻轻的声音让游淮泽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垂眸,似乎不敢看游淮泽,低声说:“我做不好妻子,游公子,对不起,我一生都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将军,如何打胜仗保家卫国,我从未学过如何做一个妻子,你娶我,对你并无作用。”
游淮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有用啊,我把你娶回家天天打你,报你拒绝我的仇。”
温倦失笑,知道游淮泽在开玩笑,心底轻松很多,神情认真的说:“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拥有一个更优秀的妻子,而非我这样连基本的后宅管理都不会的粗人。”
游淮泽眯起眼,“好好好,给我发好人卡是吧?我管你那么多,反正你知道就行了,赶路吧。”
温倦嗯了一声,又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什么,策马扬鞭而去。
游淮泽很快跟上,心里愤愤,空出一只手使劲揉眼睛揉得通红:小样儿,愧疚去吧。
休息时温倦看到游淮泽通红的眼睛欲言又止,游淮泽不理她,提着水袋站在石头上仰望苍穹,大声吟诗,“啊!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啊!”
温倦咬着干粮提醒他,“后一句是直教人生死相许。”
游淮泽回头瞪她,“我知道!”
温倦垂眼弯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