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镜焦虑不安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笑意,“之后呢?”
盛妃笑道:“湘贵嫔爱胡闹,当时就骗小月公公,说他面色发黑,想来是中了什么毒。小月公公吓得给自己把了半个时辰的脉,最后发现被骗还要跟湘贵嫔绝交,两人闹腾得臣妾头疼。”
盛妃嘴角含笑,“按月公公的话是,他可以主动死,不能被动死。他一天可以死八百遍,却不能伤到痛到累到。”
盛妃眸光突然变得悠远,“臣妾听到这话便想,那般痛楚我都不曾死去,如今捡回一条命,又何必沉溺过往,那些人都死了,如今也无人敢传风言风语,这些都是皇上费了大力气才做到的。
有的伤过去了,想起来还是会疼,可又何必非要自虐一般的反复去想?皇上你说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反复撕扯伤痛,沉溺其中,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却只是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困于其中,可未来还很长,还在等着我呢。
更何况,若臣妾不曾与皇上有牵连,我原本是要嫁给孙家的小儿子,一个眠花宿柳、妻妾成群的纨绔。最后的结局是孙家被先帝诛三族,女眷流放。自古女眷流放就不可能保住清白,我始终将经历那一遭,最后死于非命。”
盛妃神情释怀,“如今这般很好,皇上抹去臣妾的过往,如今世人只知臣妾是后宫掌权的盛妃,无人不敬。臣妾心中无怨无恨,皇上也将此事忘了吧。”
一向杀伐果断的帝王,还是十分犹豫,良久才开口:“若是释怀,你可否替朕解释?”
“向谁?”
君镜还未回答,高歌忽然急匆匆赶来,“皇上,月公公……”
君镜心头的不安再次席卷,“她怎么了?”
高歌:“不见了。”
盛妃惊讶,“不见了?怎么会?前两天他还来了玉缈宫。”
盛妃所住的宫殿就是玉缈宫,后宫最大的宫殿。卸了原本的宫殿名,她自己取的名,君镜专门让人重新做了牌匾。
“她来玉缈宫做什么?”
盛妃往内殿走了两步,撩开帘幕,“送这个。”
帘幕后,一颗光秃秃只剩树干的金树。
“月公公说他挣回来的,送给我。”
君镜气笑了,眼眸泛红,“何时送的?”
“就是大宴那晚,臣妾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好似一直等着。”
“朕还有事。”君镜说完大步离开。
月拂泠跑了,大宴当晚就跑了,而这件事君镜三天之后才知道。
高歌呈上一封信,“月公公给属下留了信。”
高歌已经拆了,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高统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以后咱俩就是天涯海角的邻居。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别忘了我。你唯一的知己——小月子。
君镜看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发抖,“她走了?”
高歌从未见过君镜这副模样,担忧道:“皇上……”
“退下吧,朕还有奏折没批完。”
“是。”
高歌退出御书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外头日光大亮,御书房内帝王的身影被阴影笼罩,身形孤寂,垂落的右手握着薄薄的信纸,微微发颤。
高歌看了一会,将御书房的门关拢。
半晌后,里面传出桌子被踹倒的声音,以及一连串东西砸落在地的闷响声。
一整天,御书房的门都再没开过。
直到天黑,君镜重新打开御书房的门,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整个人暴躁阴戾,“传朕旨意,封锁城门,调城中军查三日内出城人员。”
他盯着宫门方向,声音发狠,“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朕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