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空,像是自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家笔下诞生出的渐变水彩画,由深邃的蓝逐渐过渡到柔和的淡粉。
周围的建筑在光与影的交界处静静矗立,更显宁静和庄严。
时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当我一睁眼,看到这些高楼大厦的时候,我其实特别害怕。”
“我反复问自己: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说……提瓦特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沉玉谷,我想回到师父的身边去,想得快要发了疯,可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办。”
“直到我在人群里看到你,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一直在我脑袋里聒噪了好久,它说……杀了你我就能回家了。”
流浪者想起刚刚抵在喉间的冰冷,微微皱眉,“那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我……”
“哼。算了,你当喜欢纠结的闷葫芦当惯了,我也能理解。”流浪者似乎没有生气,只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双眼。
视野里慢慢出现模糊的轮廓,流浪者满意地翘了下嘴角,继续说道:
“我刚刚试过了,这里依然能使用元素力。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时闻,眼见未必为实,我们依然在提瓦特。”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是噩梦吗?是幻境吗?还是神之眼设置的考验……但不管究竟是什么,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在我身上吧。”
“既然是在这里……还是试一试吧。”
时闻轻声呢喃出声,看着天边即将冲破地平线的朝阳,向边缘处慢慢走去。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过去…在我之前,你都遇到过什么人,又经历过什么事…”
总是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却又在鼓起勇气的一瞬间胆怯。
“…有没有喜欢的人。”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有或没有,大概自己都没机会了吧,毕竟,刚刚一瞬间他是真的对流浪者起了杀心。
眼前的事物重新变得清晰的刹那,流浪者看到时闻背对着他站在楼顶的边缘,发丝乱舞,其略微发颤的声音也被风吹来送到耳边。
“原来……这么高的吗?哈哈……不过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吃点甜的了。如果能回到沉玉谷的话……如果能回去的话……”
时闻转过身,面向流浪者微微扯动了下嘴角,嘴唇翕动无声道了声抱歉,紧接着,他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仰倒下去。
就像投入风的河流,任它带着他漂泊流浪。
流浪者见状,目光一凛,紧跟着从楼顶跃下。
“愚蠢!”
“把手给我!”
极速下坠中,流浪者竭力向时闻伸出手,而就在这时,耳边仿佛又响起倒计时冰冷的电子音。
滴答滴答,间隔越来越短,声音越来越急促,活像催命的鼓点。
“快!!给我!!”
耳边风声呼啸,时闻睁开眼,透过流浪者的眼睛,他看到一整个倒悬的世界,在那里淡淡天光在天边晕开,宁静又美好。
好像走在一条安静的画廊里,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眼前,又向身后飞速掠去,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最后,画面定格在黑暗冷清的医院走廊里,一个人为他抹去眼泪,把他抱在怀里。
那种感觉,很温暖。
鬼使神差的,时闻慢慢向着天空伸出手。
像水彩浸入水中,天光清浅的颜色汇聚于指尖,凝聚成淡蓝色发光的饰品。
时闻将其抓在手中,握紧。
下一秒。
流浪者耳边的倒计时突然变成毫无起伏的长音。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又慢慢转凉。
“砰——”
时间归零,万籁俱寂。
————
「故事讲完了?」
「嗯。」
「哼!确实不太聪明,和那种人死在一块也不嫌恶心。」
「我就说你不会喜欢…」
「……」
「时闻。」
「嗯?」
烛光下,人偶捻着手指,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你说故事里的主人公最后…疼吗?啧,我只是随便问问,又不是非要知道个答案,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会一直问……」
「疼的。」
时闻微垂下眉眼,眼底映着摇曳的烛光,小声呢喃。
「真的特别疼,特别疼。」
————
流浪者猛地睁开眼,怔怔良久。
半空中,无数微小的浮尘在斜射的阳光下若隐若现,缓缓飘起又轻盈落下,像是某段记忆的碎片。
一时间,恍若隔世。
他慢慢坐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被人安置在床上,并贴心盖了一床被子。
流浪者攥住被角,目光将房间扫视一圈。
他回来了。
回到了提瓦特,回到了临时落脚的村寨。
那么……时闻呢?
时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