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静静地与老婆子对视了片刻,大哼了一声,转身跑到自家老翁身畔,挽着人,嘀咕道:“阿爹,你也挺起来,你若是不想卖了我两位阿姊,尽可大声与保长大叔说,自古以来都是以夫为天,你若是坚持不卖,就是保长大叔也不敢怎样。”遂后又附在耳边,细声说道:
“不行你吓唬我阿娘,休妻。”
这话的声音刚刚好、能够让对面的婆子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真得入戏还是怎样,老婆子面色一黑,当场脱下鞋来要揍人,“我看你是找打了。”
阿茶连忙躲在老头身后,嚷嚷道,“阿爹,你挺起来呀。”
就在老婆子拿的鞋底要打在那老翁脸上时,只见老翁眉头一竖,大喝道:“你给我放下。”
这老实人往往厉害起来还是挺吓人的,老婆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有些惊愕,僵在那里。
“我不管,要卖就一起卖,要不就一个都别卖,你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我还怕呢,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休了你。”老翁口水横飞地霸气说道。
要不是演戏,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爽快过。
那婆子面色一白,手中的鞋子都掉在了地上,泛起一小波灰尘,双眼空洞坐地上嚎啕大哭,骂了一阵,随后看向身穿细布极是有派头的嬷嬷,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那嬷嬷衣袖,苦苦哀求道:
“这位老姐姐可怜可怜我,就把我这三个闺女一齐买了吧。”
林嬷嬷凝视着眼前闹剧,作势要走,那老婆子紧紧不放手中衣襟,好是一通胡搅蛮缠。
阿茶更是边哭边跑到了嬷嬷身边,顺势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对方大腿,苦苦求着:
“好嬷嬷,你就发发善心把我也收了吧,我吃的不多还肯干活,很好养活的,您若是单单买了我这两位阿姊,村里的女娘们指不得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嬷嬷,我手巧会刺绣、会裁衣裳,我这身衣裳便是我自己的做的,回头我就好好孝敬您,您老的衣裳全包在我身上。”说完,她把脑袋贴在嬷嬷身上,可怜巴巴地哭诉起来,
“嬷嬷,我阿娘疼我弟弟,我阿爹疼我那两位阿姊,我就是根草,爹不疼、娘不爱,这两位阿姊一走,我以后指不定被她们卖到什么地方呢,别看我阿娘现在好似舍不得我,那是因为有我两位阿姊碍眼,等她们一走,我这好日子就没两天了。”
张老婆子一边哭嚎一边骂道:“你们这两个小贱蹄子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手里紧紧攥着林嬷嬷衣襟不放。
阿虎和阿曼垂头不语,二人相扶站在那处,像极了工于心计的女子。
这反倒让那林嬷嬷又重新打量起二人来。
阿茶还不知,这一人设反倒来了个意外之喜。
那嬷嬷见这母女二人是铁了心的不让她走,碍于身份,她自是不能与一位乡村泼妇动手,面色一时变幻莫测,兀地只听那嬷嬷扬声开口道:“你们二人给我住口。”
这声音气沉丹田,震的那老妇心口直颤,当即停了哭嚎声,惊愣在当场。
阿茶心中略感诧异,不想眼前这不起眼的嬷嬷竟是有几分内力,也学那老妇,止了哭声,捂着胸口,可另一只手却倔强地抱着那位嬷嬷不放。
林嬷嬷:“......”
半晌之后,只见林嬷嬷深吸一口气,“再戴上面巾抬头给我瞧瞧。”
阿茶一听这话,欢喜地戴上面巾,眸中含泪,委屈可怜地看向嬷嬷。
林嬷嬷只觉自己可能是中了邪,竟然觉得这张三丫又挺好看的。
“你只要吃饱饭就成?”林嬷嬷面无表情问道。
阿茶连连点头,“只要吃饱饭,就成。”
生怕那林嬷嬷不答应,阿茶眼里一片讨好之意,只能说入戏太深,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林嬷嬷思索了许久,方对身后小厮说道:“给他们家钱。”
这意思是全部收了。
阿茶眼里一片惊喜,好像真是去了什么享福的地方,那小女娘的欣喜模样让她演的十分逼真。
人站了起来就紧紧跟在林嬷嬷身后,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极是讨喜地踱到嬷嬷身侧,扶着人,脆生生道:“嬷嬷,以后三丫的命都是你的。”
那林嬷嬷见她如此会来事,冷冷一笑,“你在家中刁蛮跋扈也就罢了,可要知,进了谷,若是还敢这般,我定饶你不得。”
“嘻嘻,嬷嬷您放心,我保证机灵会来事,定不让嬷嬷为难。”
“我为难什么?”
“嬷嬷您想啊,我是您带进谷的,我若是表现的不好,那岂不是丢了您的面子,所以,为了嬷嬷,便是她人再欺辱我,我也会忍下来,只要嬷嬷您疼我,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阿茶眨着炯炯有神的眸子,激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