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前后左右,锦衣卫与相府府兵对峙了一夜。
沈华亭瞧了一眼云层中透出的第一缕曙光,他将视线投向对向的马车,笑笑道:“本官座驾不巧坏了,挡住了右相去路,耽误了右相一夜的功夫。倒是本官对不住了。”
杨愈卿紧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该上早朝了,本官就不陪右相。”沈华亭用长指叩了一下马车,冯恩面带笑意,亲自架着车,调转了车头,朝皇宫缓缓弛去。
杨愈卿坐在马车上,面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他眯着眼望向天明的方向,逐渐握紧拳头,最终,逐渐松开。
——一朝误,满盘皆输。杨愈卿恨恨,皆因他生了一个没用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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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倒台如摧枯拉朽。朝野之上一片哗然。杨嵩迫害无辜女子,制成人皮灯这一大案更是惊动上京。
王府尹,吴家,曹家,谢家等等,哪家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仅是他们便掀动了一大批人士,对相府发出了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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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相府出来后,天际微亮。林舒没再回十六楼,也没再管余下的事。那十具白骨还待刑部找来仵作仔细验过,确认了身份,才能让各家家人将她们接走。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她也没回太傅府,而是去了宫门。
林舒等朝散了,她才等在丽京门前。
她知晓今日朝散,沈华亭不会那么快出来。可也知晓他一定会从丽京门走出。
沈华亭还真是从丽京门出来,且是用走的。当他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便看见了等候在不远处的林舒。
她还是昨晚那副打扮,轻柔的晨风吹拂在她的身上,她攥着披风下的衣裙,一路小跑扑到了他的怀里。
“等好久了。”她说。
沈华亭低头望着怀里人,步摇乱晃,碎发跑散,可春风般的笑靥在她的脸上盛放。
便,鲜艳夺目得让人沉醉。
“丽京门前这般奔跑,文武大臣都看着,夫人这般不顾虑,有人要说本官溺妻了。”
“太傅对我不就是宠溺么?”林舒柔软的脸颊上笑盈盈的。
她用手去拉他的手,自己将手指穿过他的,手心相贴,握在一起。
沈华亭瞥了一眼两只手,“夫人这是想走回家?”
林舒连连点头,“其实昨晚我很紧张,担心会不顺利,还好……杨嵩他终究还是暴露了。相府那头也拿住了重要的证据。那些女子的尸骨,终于不久就可以让家人接回家安葬。我想,我这个游魂症该会好起来了吧?还有啊,香香她还活着。”
“狗杨嵩害死了这么多人,他真该死。终于,他罪有应得的这一日到了。我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林舒笑得眼睛弯弯的,“我们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我知道太傅和我是一样的。今日早朝也一定很大快人心吧。相府倒台,没了相府,阎家也就等于失去了左膀。他底下拥簇他的那些假清流,嗯,一定也会心急。我想,我想……我们还有最难的一步要走。可我心里还是好高兴。”
沈华亭没说话,安静的听着林舒喋喋不休的同他说着她的快乐。
他牵着她的手,握了握紧,慢慢陪着她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