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会计早有准备,从挎兜就掏出了自己这两天收集的所有资料。
还有粮食、兽药以及鸡雏等后面的具体金额。
他是会计啊,专业就是算账。
当然桩桩件件都写得分明,让参加会议的大队干部都能清楚看见这里面的高投资,还有一旦失败了大队上要承担多少损失。
好比兜头一瓢凉水浇在所有人身上,呲儿地一声,消灭了他们才刚刚燃起的热情。
集体经济,集体经济。
赢了是大家跟着一块儿赢,输了也是大家跟着一块输啊。他们这边靠北,阴历八月就上霜,十月大冻。
整个一年下来也就一茬庄稼,社员们的收入本来就不算多。
赔上丁点,那就是雪上加霜的程度呀。
当场就有人问苏满仓,这个白羽鸡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真有那么多病害?
一个是字出口,还不等他说自家女儿有法子应对呢,大多数人就打了退堂鼓。理由还特别冠冕堂皇,说是要为全体社员负责。
几乎是转瞬间,就攻守易形。
苏满仓这办鸡场的提议被齐齐否定,还被反过来劝着踏实些,看得毛有余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呀。晚上就着老伴腌得那黑漆漆的咸菜疙瘩,都喝了二两酒。
把老儿子毛德富夸了又夸,夸得小伙子心猿意马。几度话到嘴边,想问问自家老子:既然您这么稀罕儿子,那愿不愿意为了儿子委屈委屈,跟苏家大爷做个亲家?
苏满仓则讪讪地看着自家闺女:“那啥,老爸可真尽力了。可毛会计也不知道哪儿得了那么些资料,把白羽鸡的缺点说了又说。还算了个经济账,让大家都退缩了。办养鸡场的事儿……”
他长长打了个唉声,说算了吧,以后都别提了。
那一刻,苏玉清不但看到了老爸的惆怅,还看到了白眼狼眼中一闪而逝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