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回身就要收拾摊位,去皇宫边的几个衙门附近做生意去。刚一回头,给他吓了一跳,有个面白无须,笑容和煦的中年人,跟鬼一样的突然出现在身后。
小贩仔细一看,原来真的是人,在炉火旁有影子,便压着心跳客气地问:“这位客官,您……”
王公公本想吩咐这小贩不要把今早的事情说出去,可转头一想,他就是说了,谁信啊?恐怕御史台的那帮乌鸦都不会信!
当朝皇帝带侯爷,旁边还挂着个将军,吃了人家九碗馄饨还不给钱,哪个御史敢用这事喷皇帝,恐怕他的同僚都得说他想完成业绩想到失心疯。
王公公往钱袋子里摸了摸,好在他以前穷,跟了刘治才有了钱,穷怕了,身上总是要装些现金才感觉安全。可是他也嫌沉,钱袋子里碎银子是一粒没有,装的都是金叶子。
老王很是心疼的取出来金叶子,撕了一页给小贩:“辛苦小哥了。”给完钱,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就怕一回头就心疼。
小贩看着手里的一张金叶子,满眼不敢置信。长这么大,他还真不知道黄金长什么样,只听说过,以至于金叶子在手,他还有一种这人给不起钱,用树叶糊弄他呢。
“没钱就没钱嘛,本来就没打算收你们的钱,还跑的这么快。”看着老王眨眼间就消失的方向,小贩想把手上这张软趴趴的树叶状东西给扔了。刚往外一抛,手一抖,又给捞了回来。
抛的这一下,他才感觉着手感不对,这片叶子它压手啊!捏着轻轻薄薄的,搓着上面还有咯咯愣愣的纹路,黑夜中只在炉火的那点光亮下有点黄色的光。
可它还挺沉?
听老人家说,传说中的黄金,可就是又小又沉。
难道,自己这是要发?
想到这,小贩赶忙蹲下去,凑到火炉边仔细看,看到这片小小的椭圆形树叶在叶柄末端有撕扯的痕迹,它还真不是树叶,上面还有字,印着“内务府制,重一两”。
前面几个字他不认识,可作为一个生意人,“一两”这两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我滴个乖乖!这还真是金子?
小贩一个激动,没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还嘿嘿的捧着金叶子傻笑呢。
这年头的货币,主要以铜钱为主,世面上流通的银子都不多,更别说金子了,甚至丝绸绢麻布这些能长久存放的东西,也可以当钱用。要不说腰缠万贯呢,说的就是你把一批绸子颤到身上,然后出远门,够吃住很久的。
只有大宗的贸易往来时,银子才有用武之地。可银子带多了也麻烦,别看小小的一个箱子,也重着呢,有经验的山匪一看车辙就能看出来车上有没有银子。所以大商人出门做生意,带的多是金子。
用黄金交易的好处是,大多数时候不用足额支付,不足的货款,买家可以用这些金子去卖家手里换回来足额的银子或者铜钱。
换句话说,金子可以当支票用。
黄金有了支票的属性后,除非准备储存起来,否则很少被打成元宝,金锭,或者金锞子,因为这些形状体积比较大,容易被黑心的在里面掺铅。大多数时候,都是打造成薄薄的金叶子,这样的金叶子很难在里面掺假。往往这些金叶子上还会印上铸造的工坊和重量,一看就知道是谁家造的,不足量就去找谁就对了。
大多数人铸造的金叶子,都是敲成薄薄的纸张形状,折叠起来,用多少撕多少。可给皇家造东西的内务府能搞这么粗糙的东西么?肯定不行啊,他们可是真的把金叶子铸造成树叶形状,一两金一片叶,叶柄部位连起来,十张叶子连成一串。
这东西,算得上黄金货币了,其代表的货币价值,往往比金属价值要高很多,所以只要不是偷来抢来的,都会小心保存着,不会给熔炼成别的样子,不然可就亏大了。
好比周卓上辈子用的钱也不过一张纸,谁家孩子敢把钱跟撕作业本一样撕了,那就好玩了。
这边小贩确定是金叶子后,也不去摆摊了,挑上担子就往南城走。
那边醉汉三人组,吃了点热的,催动了肚子里的酒气,又被寒风一吹,醉意立刻翻涌起来,开始摇摇晃晃的走不动道,给他们一张床就能当场打呼。
老王看局面差不多了,赶紧让人把一直搬着的软塌送到刘治屁股下。你就说,这伺候的尽心不尽心吧,要不人家是大总管太监呢。
至于周侯跟贺将军……
就在周家门口,反正他俩不会睡大街,不用管。
软塌送上软轿,王公公正准备跟周卓说一声,就送陛下回宫,没成想,他家皇帝陛下又在轿子里喊起来了:“朕要让炎国成为法治的炎国,文明的炎国,朕要让弱者不恐惧,让强者不敢嚣张,让有权利的人不敢傲慢,让受害者有地方说理,让坏人怕作恶,让好人能自保,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的天下是最好的天下……”
王公公一听,得,还是别回宫了吧。
就陛下这几句话,传到那些文官耳朵里,再添油加醋传到八大士族的耳朵里,那就是一场大风波。
咱老王,虽然不在朝堂上搞政治,可政治敏感那是从来不缺。
刘治就这么被抬进周富贵的床上,周富贵也跟着躺了上去,鞋都没脱。
下人们谁都不敢说什么,全当没看见。
原本醉的最厉害的贺将军见俩人都安排妥当了,当下晃了晃头,眼睛也不浑浊了,走路也不飘了,跟苟老六说了声,便哼着小曲往巡城兵马司走。
这晚上,收获可太大了呀,焦头烂额的事有了办法不说,跟陛下都成了酒友了。
大家都很开心,唯一不开心的,便是在前院的月亮门外守了大半夜的董姨娘,冻的牙都打快板,却什么都没等来,前院的下人们任她怎么问,也什么都不说,气得她牙都快咬碎了。
至于周卓,早在三个醉汉出门的时候,他就回到东院睡觉去了。
临睡着前,他想着,还是把钟表弄出来吧,方便以后摧人。
对咸鱼来说,什么时辰几点了并不重要,知道具体时间,反而更烦。
可最近这情况,咸鱼不起来,有些行动也需要精确的时间。
钟表怎么做来着?发条组,齿轮组,摆轮组,指针组……要有啥来着?
算了不想了,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