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百无聊赖的语气,更让朝天歌窘迫羞赧:“……在修着,不出三日……”
“还要等三日啊?”他拄着额,干净的笑容不断冲击着对方佯装的淡漠,企图消除他那点忸怩。
朝天歌无奈地看着他,微微叹了气,道:“明日须得去一趟城里,我要找莫长老。”
山河闻言跳了起来:“正好,我也想找他。”
翌日,他们在城中出现,还是引来了一路的瞩目与跟随,幸好巡司及时出现控了场,才让他们顺利逃开了。
城中的受灾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少了往日的活力。
忽听到一壶老道的声音,山河循声望去,才看清屋后的榆树下,老道正向一群小童,声情并茂地讲述当年遇到凶兽蠪侄的故事,一如既往将他说得神乎其神,难得小童围坐在树下也听得津津有味。
山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道,还真是童心未泯。”
朝天歌在一间小舍前驻足了。
小舍简单,户门紧闭,山河凑过来询问:“这是何人的?”
“原来是给训蛮人当值时暂住的,听闻庆生搬来此处,便过来看看。”
朝天歌的话音刚落,啪嗒几声响,地上滚落了几个坏果子,一个黑色身影很快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庆生?!”山河奔了出去,一下就抓到他了,他一身黑衣,却是蓬头垢面,才对上山河双眼,就一把将他甩开了。
“庆生……我是山河!”山河从他那惊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妙,庆生好似不认得他了。
他才一恍惚,就又被庆生逃脱开了。
山河一路追了去,一面追一面喊他的名字,奈何庆生穿进热闹的街市,就不见了人影。
砰!庆生撞上了一人,还撒了一地的东西,他扑倒在地,那散落的一片片稀奇的东西,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胡乱地一抓便往嘴里塞。
庄胥被撞得晕头转向,他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衣上的尘,便看见一人将他的药材都塞嘴里了。
“你干什么?!快吐出来!!”
庄胥一把将他提起来,生气地摇晃着他,甚至伸手就要往他嘴里抠,“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快吐出来啊!”
可庆生并不配合,还干噎了进去,拼命甩着头不让庄胥抠嘴。
周遭陆陆续续围了些人,这时从人群冲出一人,双手环住庆生,突然将他抱开,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劲,庆生就将适才吃了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山河?”庄胥怪讶地看着他。
山河面色凝重,看着吐出东西的庆生在呜呜哭着,他心里难受极了,也没顾得上和庄胥说话,人群中一句两句杂音就钻进了耳朵: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疯就疯了,唉!”
“真是可怜啊,还这么年轻。”
“往后的路还长呢,举目无亲,谁来照顾啊……”
庄胥也听到了,似乎为他刚才粗鲁的举动感到愧疚,想上前看庆生,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将地上的药材捡起。
两人坐在台阶上,山河揪心地用手抚着庆生的后背,双目湿热,貌似也要弹泪了。
“庆生,我们回家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是轻柔,怕吓到庆生。
庆生没答,只顾着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朝天歌走了过来,庄胥旋即作揖:“大祭师。”
他点了点头,在庆生面前蹲了下来,对他伸出了手,温声道:“把手给我吧。”
庆生不愿,看他的眼神也是极为陌生又抗拒。
朝天歌伸出了另一只手,手中有两颗糖果。
庆生双眸倏忽亮了。
山河瞪大了眼,不是稀奇他身上会有糖果,而是稀奇他竟然会哄人。
朝天歌一板正经道:“你把手张开,我把糖给你。”
庄胥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完全不是大祭师的风格啊。
果然,庆生还是将手徐徐伸到他面前张开了,朝天歌在他掌心上勾了道符,他觉得痒便想缩回手,山河立即抓住了他,正当他准备发作时,一颗糖果恰好安抚了他躁动的心。
同样地,另一只手也被勾了道符。
“你画了什么?”山河询问。
朝天歌道:“定心符。可让他心智安宁,助他驱除杂念与焦虑。”
“他到底是……”庄胥想问却不好开口。
“或许是兄长离世,他难以接受,才变成这般模样。”山河心里明白,失去至亲的那种痛苦,可庆生终究不是他,若是崩溃那便是彻底的。
朝天歌道:“他在城中有训蛮人照看着,只是白日里训蛮人要支援修缮,才放他一人四处游荡……”这是刚刚才得知的情况。
“不如……”山河想将他带在身边,庄胥却道:“不如我看着他吧,这些时日,我还算清闲,何况方才我也多有无礼之处……但夜里我可不会照顾。”
山河笑了笑,目光移到他手中包着的药材上,询问道:“你送药去何处?这也不是回传习馆的路啊。”
一说起这个,庄胥就叹了口气,道:“师叔让我送药给城主,城主受了箭伤,箭上有毒,伤了心气,这段时日一直在调养排毒,这些药是外敷用的。”
说起城主朝鸣寻,朝天歌差点将他忘了,眼下也正好到了他的居所前。
山河道:“去看看他吧。”
“太好了,”庄胥忽然道,可语气听不出一点兴奋,“大祭师若是去探望城主,烦请劝劝他配合用药吧。”
山河挑了挑眉,问道:“他不配合用药?干什么不配合?”
庄胥无奈地摊摊手,语气中难掩几分嫌弃,道:“城主金贵,脾气又臭又硬,千金之躯又碰不得,算了,我还是重新去买包药吧。”
听完庄胥近似心累的抱怨,山河嘴角抽了抽,印象中朝城主也不是这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