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昆来说，董氏油品公司易手是必然的，靠一个只在自家内部管过内部事务的老板娘，来掌控一个资产上亿的私有企业近乎于天方夜谭，相对于国有或者集体企业，失去掌舵人的私有企业更像是一艘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可能，易手只是迟早的事情。但不管是国油公司还是润德公司亦或是其他人接手都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考虑的只有一点：打着满足白玉茹心愿的旗号，谋一点自己的福利。权力变现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最愚蠢的就是真接换钱，相互利用和相互成全，这才是权力和金钱最好的配合。等国油公司和润德公司或者他人相互掐起来，他才更有机会利用和配合。
自从市上开始上报农业科技开发园的事，卫总终于有了名正言顺走近市长赵明山的机会，而且，关系也融洽了不少。比如，卫总进出赵明山的办公室，再不需要向秘书预约，赵明山给秘书交待的很清楚：以后卫总来，只要我在办公室，没有其它安排，随时。
但卫总却始终看不透这个清瘦又满脸沟壑的市长，特别是那双不大又时常眯着的眼睛，轻易不会看你，但偶尔一瞥，总有一种说不出滋味的压力。
十天半月两个人是要见会面的，但茶喝饭吃酒也端杯，却极少去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宾馆饭店，不是找个不引人注目的苍蝇馆子，就是去乡下农家吃个家常饭。喝酒也是，市面上常见的中低档酒有啥喝啥。
卫总不是没有过送礼，曾送了一箱软中华给赵市长，结果是烟没有送出去，还让赵明山讲了一会古，虽话不难听，却句句如重槌敲鼓，响在耳边，震在心里：知道我第一次抽中华是那一年吗？七九年，中越边界，那时候一包六毛八分钱，还有茅台酒，一瓶八块。那一次，我带着侦察分队出任务，团长就拿的中华茅台壮行。可我们二十八个战友，只回来了八个。从那以后，我就自己不动这些了，每年出征日和清明，自己花钱买一些，心安。
再说了，这一箱好几万，嘴越抽越馋，就是你能管我一辈子，可我敢吗？那是在杜老汉的垂钓园，两个人坐在水塘边，赵明山看着远处的蓝天青山：你把林果基地搞好，农业科技开发园搞出名堂，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那个时候，省上刚批准了省级农业科技开发园，国家级才开始申报，赵明山压力很大。
卫总从西川回来的路上，就给赵明山秘书打了电话，所以，径直来到了赵明山办公室，说了林果基地送葡萄的打算。
赵明山手指敲着桌沿：你这生意是越做越精，打广告开始利用权力机关了。这样，面不要大，就四大机关，我让秘书长协调，也不要送，按市场价结算。说着叫来秘书长当即做了安排。
卫总又说了想收购董氐油品公司的事，赵明山叹了一口气：卫总啊，这个事按理说我不应该插言，市场经济吗，你想怎么干你决定。但我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你，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绝对的真理，对于任何一个行业来讲，社会越发展，专业化、集约化程度越高，在眼下的天州，这也许是一块肉，但将未必是。还有，赵明山沉吟着：据我了解，这不是一块肉，而是一块不怎么好啃的骨头，如果严格按政策法规查起来，还是有遗留问题的。你自己再认真考察一下，再谈？
应该说，赵明山的这番话不只是给了卫总面子，在一定程度上是推心置腹的。卫总心里当然清楚，能够和一个管几百万人口的市长说一些个人的私事，这就足够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谢谢市长指导，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我也听说了，董氐油站让安检部门封了几个。我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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