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智决定发起反击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和向雨妍跑去找炎帝和向起,打算问个清楚明白,结果验证了周智的推测,炎帝和向起不仅是知情的,而且是有意的,因为向起离开了研究所,借口则是拜访八部众的老天王和老修罗。
最令我们气急的是向起在观察室留下的一排字:
“雨妍、梦园!抱歉!”
说话很少超过二十个字的向起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差点把向雨妍气得当场哭出来。
我毫不犹豫就拉着她去往研究所的最高建筑,也就是指挥中心顶端的蛮荒室,因为炎帝住在那里。
炎帝没有回避我们,他穿着普普通通的兽皮衣,左手拿着一根三米多长的骨杖,静静坐在犹如蛮荒的石室中央,那石头堆砌的宝座也跟蛮荒时代的宝座一模一样。
本来打算出声质问的我和向雨妍呆住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们发现……炎帝老了。
坐在宝座的他低垂着头,头发苍白到发亮,往日雄健的身躯也已经佝偻,尽管浑身仍旧散发着犹如远古凶兽的气息,但谁都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已经临进终结。
“炎帝!你……”
我惊得无以复加,因为我在数月前见到他的时候,仍然觉得他有蓬勃的生命力,而旁边的向雨妍更是伤心到含泪捂着自己的嘴。
炎帝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两眼已经昏黄,脸颊的皱纹层层叠叠,完全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他的笑容很慈祥。
“孩子!过来!”
“爷爷!”
向雨妍痛哭着扑到了炎帝的怀里,而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声不吭地坐在炎帝脚边搂着他,幸好周智教会了我勇敢和坚强,若是以前,我肯定会嚎啕大哭。
炎帝温柔地看着我们。
“孩子!不用太伤心!人终究是渺小的,总是会消亡的!”
“你的生命力不该消逝得这么快……为什么?”我强忍着泪水询问。
“我在上一次大战里受的伤远比你们想的严重,而且,上一次战役的结果或许是胜利,孩子们眼中看到的也都是胜利,但仅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知道,我们的损失无法承受……地球时间的一年之前,我的老伙计和老对手蚩尤已经消亡,而我……也撑不了多久。”
炎帝的话令我和向雨妍如遭重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向雨妍痛哭着不停摇头。
“你的曾祖父少典,也就是我的父亲,同样在昨天因为伤势耗尽了生命力而消亡,他镇守的区域已经被迫由我的兄弟轩辕接管……轩辕的有熊氏或许还算强大,但无法同时镇守两大区域太久。”
如果说早前仅是悲痛,那么少典的消亡就给我和向雨妍带来了恐惧,彼此都是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炎帝扔掉了手里的骨杖,转而轻轻抚弄我和向雨妍的头。
“孩子!你们成长得很快,我感到非常欣慰,甚至为此感谢周智那个小家伙……那些小家伙令我很高兴,令我看到了小小的希望,但我无法对抗命运,有些事……必须要做,你们也终将承担起你们的使命,保护好自己……或是走向注定的结局,或是迎来希望的曙光!”
我和向雨妍完全不明白炎帝的话,而且没等我们弄明白,赐予我血肉的父亲,也就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盘古突然出现在门外。
向雨妍和我感受到他的能量气息,齐齐转头查看,但仅是看到他的影子便晕了过去,等到我们再度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被送回曾经住过的宿舍。
先一步清醒的我匆匆叫醒向雨妍,拉着她再度赶往指挥中心,但我们无法再进入研究所东侧的机密区域,因为我们的能量已经被封住了,甚至无法进入战斗形态。
迷惑和痛苦侵袭了我和向雨妍的身心,伴随而来的还有恐惧、仿徨和无助,我们躲在角落里哭了很久,然后就觉得好想回家,好想回到周智搭建的木屋,而我们也确实那么做了。
当我们看到仍在厨房忙碌的周智时,近乎同时忍不住冲过去抱着他哭泣。
周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变得平静而又淡漠,直到我和向雨妍擦着眼泪退开,他才缓缓放下高举碗筷的手,然后轻轻把碗筷放到案板。
“你们怎么了?”
面对他的询问,我和向雨妍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是不断摇头。
“是因为区烈么?”
“不是因为他。”向雨妍哽咽着否认。
许久的沉默之后,周智再度露出了笑容。
“你们回房歇会儿吧!我先准备今天的晚餐!”
“嗯!”
精神恍惚的我和向雨妍无意识地应声,然后就返身走向楼梯,等到我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平复好心绪并再度来到一楼的时候,周智已经坐到了水晶餐桌旁边。
“先吃饭吧!”
“嗯!”
似乎是知道我们需要安静,周智没有播放音乐,也没有刻意调节气氛,只是静静陪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反而渐渐安宁,不再那么恐惧,也不再那么茫然。
晚餐之后,向雨妍的心情明显好转,周智提议说去森林游乐园走走,向雨妍也答应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森林游乐园,自从我不再跟兔宝宝说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但我经不住周智劝说,又一次坐了旋转木兔,又一次坐了鲜花过山车,又一次吃了兔兔糕点……我们把曾经喜欢的东西全都玩了一遍,也聊起了以前建造这里的往事。
一切的烦恼都在愉快的氛围里消散,犹如孩子般嬉皮笑脸的周智令我和向雨妍渐渐摆脱噩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甚至于大喊大叫,或者说……也是种发泄。
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很晚,我和向雨妍睡到了一个房间,而且我们决定要像周智用行动告诉我们的那样——勇敢地笑着面对一切。
不过。
当我和向雨妍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研究所掀起了一股自由的狂潮。
周智、王旭、轩辕义、临进和另外二十七名地球人在地球乐园发起演讲,他们慷慨激昂地痛斥帝制体系的压迫本质,揭露区烈是如何挑起人性恶劣面,而那些仍旧居住在地球乐园和宿舍区的人则成为他们最坚定的支持者。
如此持续不过两天,自由公会成立,众人纷纷宣誓,试图团结起来对抗区烈利用规则漏洞来搭建帝制的行为,并且协力反抗他在日常生活里施加的压迫和排挤。
自由公会的成员在周智和王旭的领导之下有组织有纪律、互帮互助、分工合作,首先就对山地乐园的底层居民,也就是人数最多的居民发起劝说,竭力为他们讲解帝制体系的本质。
研究所的平等自由思想已经维系几千年,只是因为没有见识过帝制体系,也从没有意识到人性有恶劣面,所以莫名其妙地被区烈用一套说辞操弄了思想,转而想着通过压迫比自己弱的人来往上爬。
人人都这么想的时候,人与人的猜忌与割裂就越发严重,中层想把上层拉下来,上层想把中层始终踩着,下层则一边被压迫、一边试图通过压迫别的人来谋得向上的台阶,看到比自己优秀的要踩,不如自己的也要踩,只要踩得动,那就往死里踩,一切以保证自身利益为先。
区烈仿佛搭建了一个我曾经在地球幻境里看到过的角斗场,他试图把研究所居民变为角斗士,促使他们疯狂争斗,糊里糊涂地在角斗场里追求自己需要的一切,如此往复循环,便导致众人在这种死结里越来越阴暗。
周智和王旭他们组建的自由公会则一边揭露区烈搭建帝制体系的野心,一边拉拢那些底层居民,同时用团结和纪律来确保众人不被区烈压迫,从而使得自由公会的成员急剧增加。
地球时间的三月之后,临进和轩辕义带着大批自由公会成员搬进了山地乐园,提议废除居住区园长可以独自拟定部分制度的条例,试图先剥夺区烈的权力。
当时双方的支持者差不多,自由公会本来很难确保优势,但区烈没有想到周智、临进和轩辕义他们早就秘密策反了他麾下的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