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姑娘看中了哪位客人,答应让他做自己的入幕之宾,也不会直接就让他上自己的床,而是要大办酒席,就跟普通人家嫁女儿一样。
鸨母会根据客人的财力,尽量把这门喜事办得隆重,尽量广而告之——某女和某男要喜成好事了,大家来祝福他们吧!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都会应邀前来赴宴——多是妓女和青楼常客。也有其它友好青楼的姑娘前来祝贺,眼里全是满满的羡慕。
总之,当清倌人答应与某人发生性关系时,定然是得到了对方的郑重承诺——保证会带她跳出火坑。为了将这种将这种关系坐实,为了确保“女儿”能入豪门为妾,鸨母定会大办,双方也是要拜一拜天地,然后才步入洞房,就如同正式成亲一般。
这种喜宴花酒办得越是盛大,就表示男方的心意越诚。因为这会让男方的家里提前知道——有这么一位姑娘要去你家做妾了,请做好心理准备!如今很多人翥吃过他俩的喜酒并祝福了他俩,生米已成熟饭,你们家若是耍赖不让姑娘进门,就等着被人嘲笑吧!你家儿郎将背上负心薄幸的骂名,一个连自己心爱女人都护住的男人,能做什么大事?也就是一个废物,注定会被人一辈子看不起。
当然,这种关系不被法律认可,但是世人(尤其是青楼客人)是高度认同这种关系的。大多数豪门都会让那姑娘进门的。他们虽然看不起青楼的姑娘,但也只是态度上瞧不起而已,行为上并不会十分阻拦——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等同于财产,不必太在意。等到玩腻了,还能拿去送人。
一般情况下,举行过这种“成亲”仪式的姑娘,就等于是那位客人的“内人”了,别的客人不会再去纠缠她,她也不会再接别的客人,就等着那位回家办好手续,早早来赎了她回去做妾室。
与富人为妾是清倌人最好的出路了。也只有保持清白之身的妓,才能谋到这等也路。
而娼,无甚技艺,只能靠陪睡赚钱,十分低贱。去嫖娼的,大多是没什么文化且没有多少钱的人。
去逛青楼的多是有钱的文化人,他们就喜欢品性高洁的妓女,青春、美貌、才艺、性情,这四者是吸引他们的最大因素。也只有品性洁净的妓女,才有机会被客人看中,然后赎回去做妾。否则,谁愿意花钱买绿帽子回去戴?
若单纯为了满足下半身的需要,有钱人家里多的是美姬俊童,又何必花钱去睡那些被很多人睡过的贱人?所以绝大多数有钱人逛青楼,都不是为了上床,若真想睡哪位姑娘,直接赎身,带回家去做妾,不必和别的男人共享。
只有没钱的百姓才会想着:“等我攒够了钱,定要去睡那个谁谁谁!”
另外就是一些不成才的纨绔子弟,他们就想睡很多女人,但是不想负责,不想给她们赎身。但是,这样的人渣,妓女也看不上,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委身给他们的。他们能睡到的,只能是娼,而不是妓。
妓若洁身自好,客人多半会给她几分尊重。妓若抵不过某些客人开出的高价而答应陪睡(不赎身那种),那么事后便会身价便会暴跌。不是清倌人了,就得不到相应的尊重,以前经常上门的那些风雅的读书人会渐渐流失,接替而来的则是只为满足性欲的嫖客。嫖客能有几个好人?对她们自然粗鲁轻贱,甚至还殴打她们。
所以,同为贱业,娼不如妓。妓鄙视娼,娼羡慕妓。
那鸨母可谓是处处为周氏打算,尽量替她谋划出一条最好的出路。周氏表面答应,暗地里却收拾东西,偷了鸨母的银钱,从青楼里逃了出来。
那老鸨被气个半死,发誓定要将她捉回,将她再也做不成伎,只能做娼。
周氏逃出来后无处可去,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她无奈之下,便又去寻她那个没良心的父亲。没成想,她父亲已穷困潦倒,病入膏肓,她回去正好送了父亲最后一程。
匆匆将父亲掩埋,那青楼的人就已找来,她只得仓惶逃走,躲入一艘商船之上。那高船是一位老年商人所有,发现她后便要赶她下船。
她没有路引,又被人追捕捉拿,如何敢下船?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卖身给老商人为丫鬟,跟着商船辗转北上,向京城而来。
这一走,便远离故土几千里。
那商人近六十而心不老,一路上多次找机会要睡了她,都被她机智地避开了。商人也曾试过用强,可周氏正值年轻力壮,拼命反抗之下,老商人累得气喘如牛,最终不了了之。
到了京城,她已经满了十六岁,商人为她办了奴籍,放入后宅做丫鬟。因她生得十分美貌,惹那老商人的几个儿子和孙子都对她动了心思,皆提出要纳她为妾,还为此争吵不休。
商人的老妻被儿孙们吵得都病倒了,觉得她是个乱家的祸水,便果断把她给卖了。
这一转手,便停不下来。
每一个买下她的人家,家中的老爷和少爷都想纳她为妾,甚至还有个二傻子说要娶她做正室。她从没去招惹过那些男人,也没有谁问过她是否愿意。
总之,每一家都因为她的美貌而生出了许多事端,所以,每一家的正室娘子都容不下她,最多待上三个月便会被再次将她卖掉。
她前后被转卖了十几次,十八岁那年终于被白令霜见到,便果断买下来给宁成刚做了妾。
周氏在见到宁成刚的那一瞬间就怦然心动:就是他了!他就是我这一辈子的依靠!是我这一辈要喜欢要尊敬要伺候好的男人!我不能再被卖掉了!我无论如何都要抓牢他,死也不放手!我心悦他!
所以,她用尽了手段来掳获宁成刚的心,将自己所有的技艺特长一一展现,让宁成刚对她日渐痴迷。她的温柔娇俏,把性子有些强硬的白令霜一下子就比下去了。
也正是因为她在很多有钱有家生存过,见识过太多的后宅隐私与恶毒,所以才会处处防着白令霜,怕她会抢走自己的儿子然后将自己再次卖掉。所以她才会倾尽一切来抓住宁成刚的心,求他将自己的卖身契要了过去,求他不要把儿子送给白令雪,求他给自己置办点产业,好让她心里踏实。
事实上,白令雪还真想过把她儿子记在自己名下并由自己抚养,她以后生的孩子便由她自己抚养。不过在明白她的意思后,白令雪就熄了那份心思,不曾有半分逼迫。
只不过周氏不知白令雪已打消了那份心思,依然处处提防着她,如同防贼一般,所有的饮食、衣物、香料都要仔细检查有没有毒,从不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每次见白令雪的时候,都尽量保持最远距离,不肯喝白令雪给她的任何汤水茶饮,更不允许白令雪以及她的下人靠近孩子……
这让白令雪大为恼火,有时候被周氏的言行给气急了,忍不住就想要惩治媚骨一下,宁成刚就赶紧出来护着,这又导致白令雪对宁成刚心生不满,忍不住就要讽刺几句。可宁成刚也不与她争辩,只好言劝她多担待。
次数多了,白令雪对宁成刚也讨厌起来,夫妻感情便越来越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