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艺璇活得太鲜活了，跟京内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是陈梦竹这个泡在药罐子长大，大门都很少出的大小姐所没见过、也不敢多接触的。
大夫说，病人要说晒太阳。可是陈梦竹害怕明媚的阳光，也害怕那些伴随她多年的阴霾如附骨疽会将她越缠越深。
她没有那么喜欢沈梦瑶，因为沈梦瑶喜欢她，对她好，所以嫁了。
段艺璇对她不好吗？好，只是跟她不是一路人。
就算离开了沈梦瑶，她跟段艺璇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好啊，欢迎回来~”
陈梦竹朝她笑了下，跟病中的虚弱不同，很是绚烂，跟肆意张扬的段艺璇像极了，这是莫寒的感觉。
段艺璇愣住了，一个箭步上前，抱住陈梦竹转了好几个圈，“你对我笑了！还笑得这么好看，你一定是喜欢我！”
“喂！放我下来！谁喜欢你啦！”
“我不管！你不说你喜欢我，我就不放你下来！”当年的京中一霸段世子回来了，妖风过境，寸草不生。
莫寒走上前，想要拉开段艺璇的胳膊，“快，将她放下来，她身体不好”
段艺璇抱着陈梦竹转了个圈，避开了莫寒的手臂，她有点紧张地看看眼冒金星的陈梦竹，“怎么样啊你？没事儿吧？”
陈梦竹深呼了几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被人抱着转几个圈试试？”
“嘿嘿，那你快说喜欢我嘛，承认了喜欢，我就放你下来！”
“不喜欢！我不喜欢你！”
“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上下去了！”
“你！”
这两人似乎在吵架，袁雨桢在一边吃自己的烤肉，一边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觉得，自家小姐还是跟段世子走比较好，反正现在身体也好了，不用担心拖累世子。
何况小姐都嫁给王爷一年了，世子还愿意找小姐，那可是难得的真爱啊！
陈梦竹和段艺璇僵持了许久，最终，陈梦竹说，“不是我不跟你走，沈梦瑶在别院附近安置了人，一旦我离开别院，那些人就会动手的！”
“什么？！”来了半年多的袁雨桢还不知道附近有人，莫寒来了几次，也不知道！
“哦，你说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家伙啊，我来的时候就把那些人打发了，小事儿！”
“可是，朝内大多是跟沈梦瑶关系好的，一旦到关卡，会发现我的”
“没事儿！皇帝老儿对我有愧疚，她要是敢做什么，有她老子拦着的！”
“可是，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她说完这句，院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只有炭火发出的噼啪声响。
几息后，院子里想起段艺璇的轻笑声，她单手抱着陈梦竹，另一只手捏捏陈梦竹的鼻子，“傻丫头，我就是这么在意这些的人？我要是真的在意，还会回来？”
“可是——唔唔”
可是后面的话被段艺璇堵在口中，后面的袁雨桢斜了一眼，低头吃烤肉了。
莫寒眼中闪过失落的光，转开了头。
她们离开了，就像陈梦竹说的，那些关卡很难过，不过莫寒拜托自家父亲大人求来了一张通关文牒，姓名身份是假的，人是真的。
又过了半年，也就是陈梦竹离开王府一年后，潇洒了一年的沈梦瑶才想起自己曾经有个王妃，随口问了管家一句。
这才得知陈梦竹被段艺璇带走了。
她愤怒之后也没太好过，因为她心爱的侧妃袁一琦，是一个间谍。
也不想想，一个塞外的姑娘，武功高强，竟然还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会甘愿做她的侧妃？
在陈梦竹跟着段艺璇去往苏杭的两年后，皇宫发生兵乱，战无不胜的沈王爷被侧妃一剑杀死，并非武功抵不过，而是从袁一琦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在她身上下了慢性毒药。
“你到底，有没有爱，爱过我？”
“爱？”袁一琦拔出沈梦瑶送她的剑，凑在她耳边说，“你一个无情之人，谈什么爱啊？你没人爱，也爱不了任何人，你最该做的，就是死！”
哪怕是最后一个“死”字，都足够轻声细语，像是在耳边说着情话，就像这三年多来，两人同床共枕的日日夜夜。
死前的最后一秒，她想起跟陈梦竹大婚那日的誓言。
她说，“梦竹，今日我娶你，乃天命所归，若我有一日，我负你，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她说，“梦瑶，今日我嫁你，非天命，乃我心意，若有一日，你负我，我便转身，从此天涯海角不相见。”
原来那天的誓言，真的实现了啊。
天涯海角不相见，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陈梦竹，如果有来世，我不会负你，哪怕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