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
匆匆赶到的芝兰玉树少年郎只看到了书房中美眸下隐含薄怒的绝色佳人,隐忍目光为之摇晃不已,紧握袖下木簪直到感受到钝痛才恢复神智。
“小姑姑急着唤康儿来可是有事?”
“确实有件事要你去办。”
“小姑姑尽管吩咐,康儿定然办得妥帖。”
“数月前你父亲自外游历而归时可曾带过一名叫张素素的女子?她家中人在定国报了官拖司天鉴寻了过来,你且先去你父亲院里私下问一下那姑娘是否自愿跟你父亲的。”
“报官?定国的意思莫非是父亲拐了那张姑娘来。”
“司天鉴来使正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给咱们留了体面。”
“父亲他怎会如此荒唐……”
“你且先去问一声。”
柳荣最是清楚儿子不成器,不然也不会让半个外人的柳枫当这个家主了。因而从未让柳羿教导过柳康什么。柳羿对自己这个出色的儿子也是嫉恨大过慈爱。因此父子俩相处并不多,自小没有母亲的柳康也甚少到父亲院中去。在他印象中父亲就是个资质平平的富贵闲散人,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如今从视若神明的柳枫口中得知父亲做下这等见不得光的下作行径,羞恼万分愤然万分。于申山无功就罢了,怎能抹黑家门!行过礼后当即去柳羿房中寻张素素而去。
此时柳羿柳荣父子正在密室之中给笼中半魔投喂着白日刚得来的新鲜血食。听得外面柳康与仆人交谈声响,细细掐过几个清洁术去除血腥污秽气息又加固密室结界才施施然走出来。
“爷爷,父亲。”
“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父亲。”
“康儿可是有话想说?”
自柳康记事起,柳羿一直对他如此刻薄言语。因此早已习以为常,行礼后直接同他问起张素素其人。子不可言父过更不便问长辈房中事。可若那女子是被拐来的,他便不得不问!
“父亲院里可曾住着一位名叫张素素的姑娘?张姑娘家里托人寻到了申山,想见一面。”
“什么张素素王素素的,你这个申山少主当得威风,还问起老子的女人来了。”
“张姑娘家里已经报官,定国派了司天鉴令官来。若在,还请父亲将张姑娘请出来。”
听闻报官还有司天鉴令官来,柳羿才慌乱了起来。刚刚新鲜过几日的女人他当然记得。可不过是他刻意选得寻常女子,家中如何还敢报官如何又请得到司天鉴出面来申山寻人?那张素素已经被制成了魔人,哪里还能去见司天鉴的令官!柳荣倒是镇静许多,不过寻常女子罢了就当急病去世赔些钱财即可。只在心底暗恨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女人都招架不住。
“爷爷来也正是为此。那姑娘得了病刚去了,你父亲不知如何该处理后事。”
“去了?孙儿与小姑姑刚刚算过张姑娘的八字,分明还活着。”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
“爷爷!您怎能如此!”
柳康明白,这是要死无对证了。可不过一个俗世女子,就当真是被父亲拐来的,重金赔罪这件事也是可以平下去的。何至于非要取人性命?除非是那女子如今的境况已经见不得人!
是被凌虐过还是……
“康儿且先去回那司天鉴来使的话,就说我申山会以侧室之礼厚葬。”
“爷爷, 司天鉴来人已经将话撂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过一卑贱女子,他司天鉴便要和我申山撕破脸么?”
“康儿只问爷爷一句话,那张姑娘如何是何模样?”
看了看眼前已然长成的孙子再看了看身旁不成器的废物,柳荣觉得是时候该让柳康知晓些申山真正的秘辛了。为了申山好,也是为他好。至于那两位小小的司天鉴令官,等料理好那张素素后就交由康儿处置就是。他就不信,为一无足轻重平民女子,定国真敢对申山如何。
“康儿,你随爷爷来。”
“是。”
见到铁笼中形同野兽的女子时,柳康才明白为何一定要杀人灭口。扑面而来的污秽血腥气在柳康心中慢慢氤氲成绝望。这样的事若是宣扬出去申山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
“这是…魔?”
“只是半魔,还未练成。”
“爷爷既然早就知道父亲所作所为,那为何不阻止这一切。魔物不容于世的!”
“不过是练练手罢,不必多虑。”
“爷爷!”
“康儿,你可知天魔之体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天魔不受血食制约,若能找到成就天魔之法,咱们申山定能重新问鼎人间。”
芝兰玉树的仙门少主再走出满是罪孽污秽的密室已经是子夜时分,山间冬日难得的明亮月光将他身后长影拖得好似鬼魅般。离明月更近的一龙一鲛隐去身形,相依坐在柳家主殿楼顶看着下方的一切。面上却并无水落石出的欣喜,或悲悯或深思或喟叹着无常世事。
“您说柳康会作何抉择?”
“他抛舍不下背负申山的重担,又有自己的私欲作祟。申山之罪千年山已埋下。”
“所以阿月是来提前结束这一切的么?”
“当然。”
身旁如此肯定的回答倒让陆檀沉默了下来。若九重天的公主是因为得知了魔祸天命提前下界想要就苍生于危难,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可命运当真是能更改的么?即便是个人早已写定的命运想要更改尚且不易还会引发诸多因果,何况是千年一度的人间劫难天命。
这申山之魔,只怕是没那么好斩草除根的。辗转难眠的夜晚终于过去。不等柳枫派人去请司天鉴两位令官已经在书房外兴师问罪般候着,脸色比尚未消散的寒霜还要冰冷几分。
“昨日我二人以为贵派行事必然光明磊落才给了家主通融的时间,怎么才过去一日张素素姑娘已然殒命?若非再三掐算,我二人是断然不敢相信!敢问柳家主此举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