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仙凡有别。来日若有天罚，皆是为夫一己强求之过。阿月，不要再离开我。”
“夫君，这次阿月不会走的。真的，我已经处理好所有后患，以后没有什么仙君更没有李月。我只是你的太子妃宋明月。”
“可为夫想要阿月连这东宫都出不去。”
“你不锁着我我也不会再离开的！你怎么能练这么伤身体的东西呢？”
若这一切不止是梦，若是哪天疏枰叔叔又下届来接自己…夫君岂非要获罪？想到可能发生的冲突，李月起身就要下床试图将那骨血钉尽量轻柔拔下。这副情急模样落在本就变得癫狂的谪仙眼中更是火上浇油。大步揽回龙女后自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另一根锁仙链就铐了上去，将代表真心的凤羽心环全然遮蔽。随之落下的便是狂风暴雨般贪婪吞噬，将龙女口中惊呼和眼角泪水一并卷去。宫内如此，宫外自然也是相当模样。为求安稳，李慕白怎愿放过任何隐患？
陆檀起初只在灵泉边听雪煮茶，对陆宅外那些习以为常的司天鉴暗卫并不在意。毕竟不过是派来监视他的凡人罢了。可当恶客不请自来落地污了白雪时，陆檀慢慢收起嘴角笑意。那李氏皇族此番想做什么？
“诸位是来讨茶喝的？”
“殿下已为公子在别处置了院落，还请公子移步。”
“肚量如此小？”
“请公子移步。”
“此处我住的舒心，不必搬了。”
“殿下说过，若公子不愿离开陆宅，那便一直留下就是。”
几位司天鉴暗卫腾跃离去后里里外外浮现数层阵法将小小的陆宅围个水泄不通。这样威力的阵法，即便是游历人间百年的陆檀也没有见过。因为，风雪霎那间便停了。
若东宫中正被迫承欢的龙女在，定然能认出这是当年慈溪馆困过她一次的七元缚。
感受着阵法内无处不在的肃杀之意，陆檀不敢小觑。等研究了许久灵力走势才敢全力一击试图破阵。可这诡异不似凡间能有的阵法在人仙修为全力一击下竟然毫发无损。
只为困他都如此费心，那龙女呢？小小的李氏皇族竟敢强求九重天公主不成。因阵法反噬，陆檀当即吐了血。指腹擦上唇角艳红时意味深长看向皇城方向，许久才收回幽幽目光随后盘膝灵泉边借龙泉灵力调养。
双手被困仙链牢牢锁住的龙女只能行走在床榻边不过长余的范围内。浮动的帘幔直至天微明时方休。但替怀中未着寸缕的神女擦洗时谪仙眼底的偏执血色还是未散。
李月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即便广寒宫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荒唐梦境里她也未曾被强迫过。可最爱她的慕白偏就这样做了。皎洁如月的夫君已再不肯听自己说半句，更认定她句句都是谎言只为了离开。是不是从她妄想改变命运的那刻就错了？
就算不想那么远的事，眼下自己被锁模样绝对不能被陆檀看见，不然又是混乱。
要如何才能拔下那骨血钉呢…
“陆公子不会来的。”
“你说什么？”
“陆公子不会来打扰你我夫妻。”
“你把檀檀怎么了？”
“阿月觉得我会对他如何？”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爱人如何对自己，李月都能接受。可要将同样的囚禁手段用在好友身上就另当别论了。若檀檀也被捆仙绳锁着，身子定吃不消。好友是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的，怎能因自己再度无辜受难。想到此李月更加难耐不快，无需窃听心声李慕白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他的妻子生气了，为旁的男子。
“阿月就这般在意那陆公子？”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在意。慕白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你如果担心他会回天界通风报信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不会的。”
“阿月信他也不信为夫？”
“连捆仙绳都弄出来了我怎么信你。”
“为夫并未取他性命。”
“未取性命？”
李月从未想到这样无情冷漠的字眼会从金瓯无缺白璧无瑕的爱人口中说出，惊得抬手打开伸过来继续为自己梳理长发的指尖。
“慕白，你要锁着我，我心甘情愿。即便是寻常的铁链也能锁得结结实实。可你不该练伤身体的骨血钉，不该伤害陆檀。”
“阿月可会恨为夫？”
“你若是伤了他我当然会恨你！陆檀他只是我的朋友啊！你知不知道他以前都经历了什么，你怎么能也这样锁着他！”
“恨也好，为夫甘之如饴。”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变？
他本性从来如此。
“阿月觉得为夫该是何种模样？纯良不知世事还是心中只有圣贤书？仙君既随手救下这个凡人便不许他显露本性么？总是来去如风，我怎么也握不住。那不用些手段如何能将妻子留下！阿月，天命注定你是我的妻子，那无论是人是要是仙，都不准离开。”
“夫君，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才好不容易再见你，怎么愿意走？这次所有的后患都处理完了，我们可以好好成亲了！”
龙女心底的愧疚遗憾与思念化作潮水铺天盖地涌出眼帘之外。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能顺从心意回答。可李慕白是何等的七窍玲珑心，过耳便听出了其中的蹊跷。
再？
这次？
一直以来李慕白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为何他的心上人根本听不见他的心声却还是对他予取予求，仿佛深爱他至极的模样。除了这一副好皮囊，李慕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值得被郑重相待的理由。妖族或许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因而当年愿意出手相帮。可知晓心上人乃是天界仙君之后，这套说辞便站不住脚了。凡夫俗子于天上仙，不过是一无所有的蝼蚁。那他，凭什么能得神女青眼？
如今，一切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因为得神女亲眼之人从来不是他。或许是他的前世，或许皮囊相似。他所有的从不属于自己，他的妻子一直在透过他看旁人。
夫君。第一次听到夫君二字时自己还欢喜得几夜未曾入睡，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样残忍的真相，纵然是谪仙也会化作厉鬼模样。李慕白一拳狠狠砸向床栏，将紫檀雕花的整块架子砸了个粉碎。木渣深深扎进美玉雕刻般的大手各处，鲜血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