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退下。”
“是,殿下。”
房中不止有瑶光秦风,还有几位东宫属臣。门扉无风自动,重重合上。被早春点点淡绿包围的别院在重重结界笼罩之下重回寂静。任谁也不得窥探其内半分。布下结界的少女正茫然揪着衣角,思量该从何说起。昨日眷侣,今日便要诀别。
“你要回定国了。”
“朝中已数次来信、但我还能多留些时日。”
“这就是你这些天想和我说的事么?”
“怪我,没有处理好这些琐事。”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秦家师兄来了。你本就该走的。”
“是我辜负阿月。我知阿月定不愿同我回定国做我的太子妃和皇后,所以只能委屈你先在慈溪馆继续修行。最多十年,我便来寻你。”
“还寻我做什么?”
“浪迹天涯,双宿双栖。”
为什么要来寻她?相许一生的承诺让李月乱了心神,坐立难安间恼羞成怒将脚边三脚猫远远踢开以发泄心中苦闷。椅背倒地闷声却只在她心里荡起更多的难过与悲哀。哪来的浪迹天涯双宿双栖?还去定国皇宫当妃子?就算一时被爱冲昏头脑也不现实。因为即便不是天界仙族,这具身体也是凡间容不下的元丹凶兽。她和这位皇太子殿下注定只能逢场作戏露水姻缘。
想到天道赐给她的福缘眷顾竟然连分手时也能用上,只觉更加苦闷。
这样的离别多好。天时地利人和。谁也怪不了谁。
“阿月,等我来娶你可好?”
无法兑现的承诺,注定伤人自伤。字字句句都仿佛扎在李慕白心头的利箭,让他痛得五脏六腑神魂灵窍皆不得安宁。唯有当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走向他此生所爱七情所系的神女时才能等片刻喘息。上天仁厚,他还能再揽明月入怀。
“穆白、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也要走了。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阿月要去哪里?”
“回家。琉光岛的麒麟还记得吗?他说他是我的叔叔,现在要接我走。”
“天界?”
“嗯。”
“阿月莫不是说来诓我死心的…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等我,再等等我。”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与你定情时我也不知道会有今日。遇到叔叔后也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总想着还有时间慢慢说好聚好散。对不起,穆白。我不负责任又三心二意,你不要在我身上再花时间。我真的不值得你去喜欢。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两世第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伏在情郎怀中痛哭的李月只觉苦的要命。但她不能再得过且过舍不得了,早该说清楚的。不知情为何物者尚且如此,何况情深如许慧极自伤的太子殿下。
颈间滴滴滑落的泪水让李慕白心如刀绞。他的心上人何错之有,从头到尾都是他心甘情愿步步为营。只是他的好运已然在相遇时便已耗尽,现在是时候回归正位了。既然注定爱而不得,那唯一值得庆幸只剩那位麒麟仙君来的恰逢其时。不必让多情又无情的神女多尝半分离别苦。想来去到天界后族中父母亲友多多哄些便能重现笑颜。这不正是他数日来所期盼的么?
“阿月也要走。”
“我起初以为能一起开开心心的在慈溪馆修行就够了,对不起。我早该和你说清楚身份…”
“怪我未曾思虑周全。”
“穆白,我不想走。我也没有一开始就想着走的,我宁愿自己真的是妖是凶兽。”
“能得阿月的真心相待、足矣。”
“我喜欢的,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当真喜欢么?
李慕白依然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极致的疼痛让他恍惚间生出几分妄想。或许只是他的心上人尚年幼,不识情爱滋味,再多给他几月几年便能心意相通。可笑他还在去申山之前还自以为手握至高权柄,于世间并无掣肘。可以安排好出身家族安排好一切,让自己的心上人毫无阻碍成为定国皇后。人妖难有血脉也没关系,他都不在乎。过继禅位的先例并非没有。自宗室中选出才能品德俱佳的子弟再由司天鉴请旨与上界。那时他与阿月便能逍遥红尘,去过她喜欢的生活。
凶兽又何妨,他早已猜想过怀中少女与凶兽又血脉关联。
“阿月在心底唤一次我的名字可好?”
“穆白、”
“在心底唤我。”
穆白。
穆白。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走。若非腰肢被紧紧扣住李月早已稳不住身形,无声哭诉到最后手脚并用熊抱缠在男子身上抽噎吻去。穆白,我喜欢你。要是你现在能听到就好了。
他当然听得到。
这一次李慕白想要彻底想将身上的心上人吃干抹净,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为何初见便映刻在他心间的命定情缘是是他唯一不能掌控的仙?花言巧语,虚情假意。直到最后一刻还在骗着他。
可偏偏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绝望是情欲最好的催化剂,干柴烈火一点就燃。被狠狠摔进被团时少女只怔楞了瞬息便主动扯开衣带回应着索取。即便身上的情郎满是暴虐双眼带着从未有过的血红。神女选择交付一切作为结束,她的信徒却在最后关头退却。粗重喘息着将亲手脱下的衣衫一件件穿齐整。
“阿月,我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能娶你。”
“我不在意这些,我喜欢你,我愿意的。”
“可我在意。我想与你是名正言顺天长地久,不满足只有一朝一日。”
“我、”
李月不懂满是血丝的眼神背后深意,或许是不敢懂也是不想懂。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局。见她垂眸回避,李慕白面如死灰,掌心不知攥出几多鲜血。缓了许久才能再开口。
“再唤我一次。”
“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