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总得活下去,才有机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既如此,小子愿意听从大人安排。”
“这样最好。你回去等消息吧。”
丹格尔端茶送客。
我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四天。随着哈由等人归队,莱妹以调查萨蒂亚的下落为由告假离开。我每日深居简出,除了和众人切磋武艺之外,就只与来送砖的工人闲聊几句家常。看上去,南雅总管已经全面接手了我的各项产业,自己和伦德耗费心力的种种规划,不过是为人作嫁而已。
艾瑞克的预言成为了现实,可他和伦德却都没了音讯。不知道他有没有搞到足够的粮食,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而关于伦德最后的消息,是他带着艾瑞亚娜去联络兽人。如今战火已然熄灭,想来他应该是回到阳光花园堡垒去了。
塔盖尔再次带人进入杰罗尔山,尝试搜寻巨龙的踪迹,丹格尔也没有再来找我。要不是安尼斯姨妈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洛克尔,快!快占卜!看看海尔吉有没有危险!”
不是,你还真的信我那是占卜啊?
“莫伊拉族长没有去联系换俘?”
“怎么没联系?她前后写了三封信,可对方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据安尼斯说,蛇崖岭部落在战后分到四十多名俘虏,其中包括一个百夫长。莫伊拉也立刻送信给驻扎在洛里斯泰德镇的帝国军团,要求交换战俘。五天之后,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女族长,在老姨妈的百般催促下,不得不写了两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件,分别送往洛里斯泰德镇和独孤城。
结果还是石沉大海。
莫伊拉连续碰壁,表示自己不会再主动与帝国军团提出交涉。安尼斯想到我占卜出海尔吉有危险,又曾说自己有办法搭救,于是赶紧跑来求助。
“可我的办法就是先打退敌人,再用俘虏去换海尔吉啊!”
我揪着头发一筹莫展。如果老爹没猜错,图留斯可能不大关心这边的情况,独孤城自然不会回信。而洛里斯泰德镇的军团为什么也没有消息呢?我们抓的人肯定是他们的呀。
等等!以天际的散装现状,谁的人谁去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么军团不肯回应,是不是说明这些俘虏是帝国阵营的领主呢?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很可能是三个领地合力凑出来的,冒充图留斯的将军只是挂衔,所以不能决定是否交换俘虏。
打发安尼斯回去审问俘虏的老家后,我瘫坐在椅子里。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料的,莫萨尔城人口凋敝,未必能派出多少人,独孤城又对莫伊拉的提议置之不理,那么这些人最有可能来自于瑞驰领。真是如此可就麻烦了,马卡斯城的依格蒙德领主和弃誓者有血仇,怕是不会轻易放人。
近来诸事不顺,我便懒得打理仪容,以致于丹格尔再次召见之时,自己只能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前去。
屋里有三个人,除了在一旁喝茶的老狐狸之外,森加德男爵夫妇则在主位并肩而坐。男爵一改从前的冷淡态度,拉着我的手寒暄,倒是他的夫人脸上满是倨傲,连个招呼都不愿打。平日里遇到了这种人,我都是视若不见的,只是丹格尔以目光示意,这才不得已上前行礼。那胖老太太打了个响鼻,算是答礼。
老狐狸挂上虚伪的慈祥笑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将我从尴尬中救了出来。
“要喝水就自己倒。”
他指了指茶壶,又压低了声音。
“他们二位都是外行,我就没糟蹋那点儿好松针,你凑合着喝吧。”
说完又挤了挤眼睛,看上去心情颇佳。
敲门声响起,苔科拉进屋后轻轻侧身,将身后之人让了进来,随即又退到外边,反手把门关好。
那女子远比我想象中年轻,也就二十五岁上下。身着一袭浅褐色的羊毛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有些陈旧的皮坎肩,灰色皮手套已经摘下,被攥在左手里。她约摸一米六五高,即使被冬装裹得严实,依然可以看出匀称的身材。
女子在门边站定,微微抬头,环视屋内众人的同时,仍保持着谦卑的姿态。然而仅是这匆匆一瞥,那双明眸中溢出的光彩便照亮了我的眼睛,令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
锦缎般的黑发束成马尾,恭顺地低垂在主人脑后。她的脸型圆润,不见棱角,肤色不是诺德人常见的那种粉白,而是略带一点南方特有的浅棕色,似乎是有西罗帝尔人的血统。脸上薄施粉黛,双眉似蹙非蹙。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卷翘的睫毛轻轻一颤,随即微不可察地颔首致意。
女子静静地移步上前,双手提起裙角,屈膝行礼。她的仪态肯定受过长期的专门训练,沉稳端庄而不失风韵。
“私生女伊琳娜,见过领主大人、父亲、主母大人……”
她再次掀起眼帘看向了我,美目中满是无奈和屈辱。
“……和洛克尔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