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么呢?”
“没什么,回忆往事罢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诶,你的女儿,就在江宁区,龙湖苑的十三幢1303室,是刘宇桐告诉我的。”
陈日天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知道了,谢了。”
这位一面之缘的老太太将陈日天送到电梯处,目送着他离开。
陈日天又让孙女载他到了龙湖苑,独自走到十三幢楼下,却迟迟不愿上去。最后他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走出小区找到银行,将一张卡存上了一千万,和一封手写信夹在一起,放入了1303室的信箱中。
“这是父亲欠你的债,原谅我让你一辈子感受不到父爱。——陈日天”
他合上了柜门,走出了屋子,照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们互相没有在意作为路人的对方,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女人进了楼房,收起手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就是想看看信箱,便拉开了自己家的,还真有一封信件。好奇心使她马上打开看了看,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让她在原地定了好久。待她回过神来,赶忙再次冲出楼房,却早已四处寻不见刚刚擦肩而过的男人了,到最后,眼中所能看见的,只有泪光了。
终其一生,他仍然没有以父亲的身份和女儿说过一句话。
一周后,又是一个平凡的清晨,陈日天罕见地穿上了正装。昨日他通知了所有陈家的人,于今日上午九点,董事长办公室,召开家族会议。
陈日天又一次做了那第一个到的人。虽然现在是女儿的办公室,可那董事长所坐的位置,依然让给了陈日天。
待到九点十七分,人们才到齐。他们见着陈日天正襟危坐,用着那台电脑,都不敢妄动,也不敢走过去看他究竟在干什么,只是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等待陈日天发话。
其实陈日天,只不过是在游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玩的第一款游戏,红色警戒2而已。
五分钟后,他赢下了这把游戏,开始讲话了。
“都到齐了是吧,互相清点一下,一定要全部到齐。”
众人左顾右盼,都赶忙数了数,最后回答,显存陈氏已全部到齐,哪怕是学业中的学生,刚出生不久的娃娃,也都请假和被父母抱来了。
“其实,没有什么事要说,我想让你们放半天假,但只许待在这里,让我的眼睛能看到你们所有人。不会多久,一会儿就好。”
有些人不明所以,但陈芸好像看出了父亲的意图,眼眶湿润了,情绪却憋在了心中。
众人开始尝试谈天说地,日天也没说什么。他们有的开始联系起客户,有的玩起了手机,当然也有几人看着日天,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陈日天颤颤巍巍的手,摸出烟盒中的最后一根红塔山,叼在嘴中,这一次没有在意什么女儿孙女的,只是点燃了它,一口一口吸了进去。就快燃至滤嘴了,日天深吸了一口,伸手欲将烟头按在烟缸中,却于半空中落了下来,那口烟,如灵魂一样,一点点从口鼻中飘出,又瞬间消散在世间。
“结束了……”陈日天在眼前完全黑暗前,最后想到了这三个字。
陈日天,于2084年11月19日,上午十时三分去世,终年八十二岁。
尾声:
日天猛然睁眼,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云层上。赶忙起身,不远处竟是宇宁。
她也正坐在云层上,正阅读着自己与日天当年往来的信件,而且她的面容,竟是24岁作为新娘时的花样年华。
宇宁听到了动静,抬了头,也看见25岁模样的日天。
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对方奔跑,相拥。陈日天现在终于再一次有了力气和机会,能直接将宇宁抱在空中,和自己一起转了两大圈才将其放稳在“地”。宇宁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笑容,日天则百感交集,喘了两口气后,竟直接选择吻住了宇宁。
他们深吻着,一句话也没说,纵有万言,不知从何说起。
相拥的瞬间,那熟悉的温度,让他突然想哭。他只能挤出一丝笑容,不让泪水流出。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故事,又冲进了脑中。他们站在云海里,像两个孩子一样无助。
清风拂过,吹起了宇宁还未看的那陈日天的最后一封信,至于内容是什么,早已不重要了。只是随着风飘去的,还有化作金光的他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