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的正午还是热得不可开交,即使在被称为凉都的屿界也不可幸免,午休时,成茧做了一个上课迟到的噩梦,早早的醒来也不敢再睡,到楼下小卖部买了包猫耳朵就准备去教室。
她抬头看看热辣的太阳,利索的脱下了校服,一秒钟也不想多穿,想起来住处的后山可以直通补习班的教学楼,便从静悄悄的山间小道绕了一圈,虽然也被林间的鸟声吓到走得飞快,心里构造了一段恐怖片,但还是很快就到了教室,看看手表,才两点多,她悠哉的边吃猫耳朵边翻看阅读题。
“你今天这么早呢,难怪没在路上遇到你。”预备铃响后,林午走到她身旁用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她递出猫耳朵给她并说:“从后山来的。”
“噢,下次带我。”她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两下便回了自己位置。
“哟,你那么大包吃的怎么藏进来的。”路过挪动椅子自然的拿过零食。
“仙人自有妙计。”她自信的笑着,才不会捅破她根本就没走校门,别说一包了,一箱子她都能安全运到教室。
“成茧你真行。”前排的江唤拿一块扔进嘴里,竖起一个大拇指。
学校不让带食物进教室的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嘛。
她满意的笑笑,食物还在嘴里历史老师已走上讲台,她们纷纷咽下口中的食物,拍拍手上沾上的碎屑,翻开书准备听课。
整个下午,越发闷热,天气一点即将金秋的颜色都没有,少数人难免躁动,再加上历史老师属于念经式教学,听不听都无伤大雅,几个平日较为活跃的男生早就光明正大的趴在了桌上,成茧环视着整个教室,默默在心里感慨“就这样补习十年都没用。”,凭着对历史热爱而来的活跃精神,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有俯桌不起的时候。
不可否认曾经站在校门口下过冲破宇宙的决心。
至少二本,冲刺一本,碰运重点。
此时此刻的颓丧并不在意料之中。
下课铃还没响,噼里啪啦的雨声再次点醒了迷糊的梦,窗外炽热的阳光早已换作一片昏蒙,浮躁了许久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抚,阵阵入心的凉意,是好不容易召唤而来的秋天。
放学后,林午说回家取冬天的衣物,就急急忙忙先走了,周末的缘故,也没多少人在教室待,只剩下成茧,杵着个扫把和铲子,等了老半天雨才终于小了下去。
秋天的缘故,坡道上被雨水冲落了不少绿黄参半的叶子,她把它们一堆一堆的扫了起来,正准备一并扫进铲子里的时候,摩托车的汽笛声刺耳又尖锐的溜进她的耳膜,她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抬头望一眼声源,脚底已躺过一滩浅红色的不明液体。
然后,西瓜的清香随空气升腾入鼻,仿佛飞驰而过甜而不腻的夏天。
不是金秋将至,而是盛夏未去。
“不好意思。”她寻声抬眼望去,目光从那一滩西瓜汁移开。
车上的少年侧着头,白色的耳钉微微的发着光芒,皮肤白皙细腻,被风吹过的发丝随意的散在额前,鼻梁高高的,嘴角不动也好想在温柔的笑着。
哪个幸运的女孩会和这样的男孩厮守一辈子呢?想想都值得羡慕。
分秒间,她竟想得如此荒谬。
他看着她的双眼透彻得明显知道了她不会不依不饶。
他不就是那个少年么,从高二那年住进她心里的深渊。
在她心里开了一朵四季不谢的小蔷薇。
“没,没事。”她立即回神结结巴巴的说,右脚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垂下眼帘紧紧盯着地上流淌的西瓜汁。
天有定论,故事开始了结局才将蹒跚而来。
不如轰轰烈烈,不如肆无忌惮,不枉世间走一朝。
然后,他没再说话,发动车子,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身影。她朝远处望了一会儿又望了一会儿,才像最开始一样扫着每一片叶子,用拖把拖走洒在地上的西瓜汁,扔掉破裂的塑料杯子。
回教室收拾好作业走在路上的时候,雨已停得干净,太阳也明显下到了山的那一边,她匆匆加快脚步,追赶起时间来。
“剪刀,剪刀。”她诧异的抬起一直看着脚尖的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稀饭,终于见到你了,我说我回来这么久怎么就是遇不上你呢。”她自然的走过去挽起她的手。
女孩是成茧高中三年的同桌杨洲,洲与饮食中的粥同音,所以班上同学取绰号叫她杨稀饭。
那时候,别人的同桌都是一换再换,只有她们竟然一坐就过了三年,连文理科分班都没把她们拆散。
高一那会儿,成茧是个闷葫芦,杨洲却是个辣椒子。
一个是冰,一个是火。
上下铺就算了,还坐了同桌。
成茧固执,受不得杨洲,盘算着换位置,杨洲不解,找来班上最活泼的女生围攻她,她拎着一桶水被拦在楼梯口,女生步步紧逼,她竟然就哭了出来。那是成为高中生以来成茧第一次哭泣。
后来不欢而散,她们和一桌男生换了位置,杨洲坐到了成茧前排,交集又由零开始积累变多。莫名其妙又坐到了一块。、
“我是第一个。”2013年9月6号,杨洲最先进入她的空间留下了脚印。
“第一个。”
成茧回复过去,杨洲是她玩QQ一年左右第一个来留言的人。
女生们啊,莫名其妙。
后来,便是满满的三年。
“突然回来补习,也不找我,约你补习那会儿又固执的要去读专科。”杨洲抱怨到。
“我不是开悟得慢嘛,再说那时候每个人口中都说着无论什么结果都绝不重来,难免影响我的判断。”成茧笑呵呵的。
“猪脑子。”她用力的朝她的头打了一拳。
成茧不乐意的用肩膀撞她一下。
两个人有说有笑走得飞快的去吃了高中那会儿她们一群人常去吃的串串香,去年从一根五毛长到了六毛,她们还抱怨了很久。
店长是个当了奶奶的时髦阿姨,小气抠门又特别能骂人,每次去杨洲都会和她吵得脸红脖子粗,互相看不顺眼。
下次去,又再继续,好像双方都是开心的。
战争从她们进店就开始了。
“哎呦喂,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着,给你送钱来呢不欢迎啊。”
“都补习了不好好琢磨学习,就知道吃噢,要不得嘞。”
“学习是我的,管得着么你。老太婆,给我多些辣椒。”
“要多的自己弄。”
“自己弄就自己弄。”
“哎呦,你是要蘸一罐是不是噢,辣子要钱的嘞。”
“吝啬鬼。”
........
成茧就像看一部家庭剧似的,眼睛保持弯弯的。她热爱开玩笑,但是大多数时候,她不擅表达,没有那么多话,安静沉闷。偶尔抽风才会活跃一些。
吃完串串香出来,夜色已有些浓烈,两个人邀着去教室写作业复习,备战九月的月考。
她们的梦想各自不同,但是奋斗的姿态却大抵一样。
杨洲的爸爸在她和弟弟上初中的时候就病故了,她的妈妈常年在外地打工,在她们军训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她有了新的叔叔。
女孩不愿意称呼为爸爸的叔叔。
破旧八月的塑胶草地上,一半刚换新,一半还旧着,她们交心的深入了对方的家庭。
成茧讨厌从不问家事,不管柴米油盐的父亲。
但比起无法再陪伴成长的失去。
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广阔无边。
足以击退冷漠。
大大咧咧,热情友好的杨洲。
比成茧长一个月的她提前懂得了人情世故。
知晓了不少生命的道理。
就算内心脆弱,表面也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