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有个结果...
亚历克斯也端起了茶杯，他还从来没听季雨提过这个云娜，这么看云娜大概率就是主角的青梅竹马了。
不过什么青梅竹马都没用，亚历克斯觉得这不是本党争这是本纯爱，布朗蒂身上全是天选的味。听说这次塔内发生了一些事情，金之圣女救了好多人，一直到她自己倒下，最后被一个银发俊男抱了出来。
人美心善盛世白莲、对别人冰山只对男主温柔，除了发色败犬没有缺点，布朗蒂的胜率高达整整的99.999%哇。
来吧，季雨，讲出你那个叫云娜的青梅的故事吧，我来看看她会以何种方式输给这天赐的女主。
亚历克斯把茶杯送到嘴边，看向季雨的眼睛里射出八婆特有的光。
“她死了。”
大概是一片很黑很重的云压了下来，用安静和黑暗笼罩了马车，安静到车厢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车厢外有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在路面轧过的声音。
“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当时她就死在我面前，离我五十三米。极高温的光芒笼罩了她。”
“我连她的骨灰都没找到。”
季雨的语气平静极了，像是在讲述一个已经过了很久的听来的故事，看向窗外的目光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
没有愤怒于众人的步步追问，没有嚎啕大哭悔恨当初弱小的自己，也没有黯然神伤怀念往昔岁月。
他就那样平静地说着，却犹如一字一血，疼的刺骨钻心。
亚历克斯仿佛能闻到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过，好像有人当着大家的面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心脏，翻出那颗心上最深的伤疤，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突然又想到了《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第一季以为是后宫，第二季以为是党争，到剧场版才知道自始至终都是纯爱。
伊娜终于明白那天浑身浴血的季雨为何流泪了，原来心思深重敏感的自己也有搞错状况的时候，原来那天的季雨真的是因为离殇而哭，只不过是生离死别。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迟钝的，能让季雨提起都会眼角泛红的人，那肯定是一道深到一碰就会痛的伤口。
他又不是木头石像，为什么自己总喜欢用自己的标准评价他呢，自顾自喜欢，自顾自失落，自顾自觉得他冷落了自己，自顾自为自己没有回应的爱意悲伤！
布朗蒂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想起了那本暗红色笔记本封面上烧焦的痕迹，还有扉页上的话。
像一个孤独的影子，每天都要在入夜前翻开那本笔记，去看上面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印记，去触摸字里行间只有自己记得的故事。
孤独到只能和记忆对话，那记忆里全是悲伤。
所有人都陷入了面色难看的沉默，除了季雨。
“喝茶，亚历克斯少爷。”季雨拿起茶壶，帮亚历克斯把见底的茶杯倒满。
“其实只是刚好趁这个机会跟各位坦白一下，也是为了让各位更好地了解我。”
“已经过去很久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我已经...”
季雨说不出话了，他放下茶壶，用手捂住额头。
他还想再安慰大家几句，说抱歉把气氛搞的这么糟糕，可就像是有什么很坚硬的东西堵在喉咙里，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窗外秋意浓厚，落叶顺着高大笔直的树干沙沙落地。
枯叶在时间里腐烂，树却在时间里越长越高。
......
夏夜嘈杂，秋夜寂静。
马车停在路边，火堆边扎起几顶颇为精致大气的帐篷，贵族的子女哪怕在旅途中日子也得过的奢华。
车夫就这样在车厢上将就一晚，营帐里的小姐们已经入睡了，季雨靠在营帐边的大树上守夜，淡淡的烟雾飘向星辰稀疏却清澈的天空。
“抱歉啊，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只有亚历克斯还醒着，他站在季雨身边，把目光投向和季雨一样的方向。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亚历克斯少爷，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季雨摆摆手，烟头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你这哪有点主角的样子。”亚历克斯哑然失笑。
不生气也不流泪，说起话来像是精心编好程序的机器人，脱口而出永远是安慰别人的语句，就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关紧要。
简直比那些自顾自说着玩家不感兴趣的身世的NPC还要像NPC。
“在亚历克斯少爷眼里我一直很像是主角吗？”季雨露出微笑，他靠着树干坐下，亚历克斯就坐在他身边。
“当然啊，在我眼里你当然是主角嘛，长的帅，身材好，顶级银色头发，还有能变成黑眼底赤金瞳的眼睛。典型是那种背负邪恶和烈火出生，要在魔法与剑的大陆大显身手的主角嘛。”
“而且你还很强，还有嘉德那种一看就是杂鱼的角色主动来挑衅你，你不是主角，谁还能是呢？”
“你最不像主角的一点就是你过于有礼貌了点，太沉稳太沉默，如果你能搞搞耍宝贱格之类的事情，我就能百分百确定这是哪部小说了。”
“又帅又强又惨，还这么有礼貌，妈的，我算是知道为啥我姐和金之圣女都喜欢你了，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亚历克斯心中闪过一丝惊悚。
妈的，可千万别是耽美啊！
“那如果我是主角，我能不能决定我的命运呢？”季雨捏碎快要燃烧完的烟头，又给自己点燃一根凉草烟。
“应该不能吧，就算是主角，那他的命运也是作者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
亚历克斯声音越说越小，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沉重。
“所以啊，亚历克斯少爷，当主角也没什么好的。”
“一个要经历多少痛苦要收获多少快乐，一开始就已经被别人决定好了，有些事情明明你不想感受不想经历，但命运会让你明白该低头时就低头，你不服它就一拳把你打倒。”
“当主角真的没什么好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当作者。”
“在我写的故事里，我一定要让我爱的角色活下去，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亚历克斯低着头，季雨的话正把他这么多年来心中的执念夙愿一点点撕碎。
“亚历克斯少爷，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当好伊娜小姐和安东尼伯爵生命的主角；当好你自己人生的作者。”
“别像我一样...”
亚历克斯有些茫然，他幻觉般看到季雨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
妈的，如果这真是本小说，那作者可真够畜生的。亚历克斯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