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蒂站起身,有些麻木的腿让她往前跌了一下,可她依旧拖着腿往门外走去。
混蛋混蛋混蛋!!布朗蒂沿着旋梯向上奔跑,但手持法杖的魔法师拦住了她。
“让开!”布朗蒂揉着脑袋,她的头还有些疼,还未消散的睡意给他带来眩晕。
“任何人不得靠近塔顶,这是塔主的命令。”两个黑袍魔法师的法杖发出淡蓝色光芒,他们是高塔的守卫,是真正在战场上冲杀过的魔法师,不是只会读书的学术派。
“我说!让开!”布朗蒂的身上金光大盛,手腕上的手链光芒耀眼如日轮,她银白淡金色的眼中喷薄出金色的怒火。
可恶!季雨都是你害的!今天真要拆了这座高塔了!
面对金之圣女的威光,两名战场魔法师毫不畏惧,他们同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刀刃和手杖交叉,随之准备和布朗蒂交战。
“不要冲动,让她上来吧。”塔顶有浑厚苍老的声音传来,但却像是在众人耳边响起。
两名黑袍战场魔法师一言不发地让开了道路,布朗蒂从两人中间走过,朝着塔顶奔去。
“甘!”塔顶的木门几乎是被踹开的。
甘有些无奈,都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开他的门了,那扇门陪了他好久,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如今这一脚更是使其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季雨呢?我知道他来过你这里!”布朗蒂身周金光盛烈,她不是来谈判的她是来逼宫的,她没打算和甘谈条件只想让他交出季雨。
“别激动,布朗蒂。”甘毫不在意布朗蒂的威胁,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就抽走了围绕在布朗蒂身周围绕的元素。
布朗蒂被抽走元素的同时也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她如同失去灵魂一般瘫坐在地上,眼眉低垂。
这一路走上来她的手一直都在抖,她太清楚甘有多强大了,她也刚刚经历过死亡有多恐怖;能一路走到这里来,踹开这扇木门,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他去哪里了...”布朗蒂知道在甘面前怎么发飙怎么耍疯都没有用,他是真正的大海天空,你再怎么掀起浪花,在海的另一边也看不见。
“布朗蒂,你清楚、我清楚、他也很清楚,出卖高塔,放出魔鬼的代价是什么...”甘的语气幽幽,“我只是给了他应得的惩罚!”
“惩罚?”布朗蒂有泪滑落,语气却冷如寒冰,“枉你活了无数岁月,正邪忠良都不辨,还惩罚?”
“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
“是他吸引了魔鬼!救下了那么多魔法师!没有他还要死很多人!你却要惩罚你最大的功臣!”
“你才是该受千刀万剐惩罚的那个!”
布朗蒂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想要上去抓住甘的灰袍,但甘回过头,从座椅上站起来,黑影在他身后生长,布朗蒂不是季雨,她又一次坐回地面,可她的目光却和季雨一样桀骜不驯。
“别狡辩了布朗蒂!你知道他吸引了魔鬼,难道你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吸引了魔鬼吗?!”
甘朗声疾呼,他的气势像是积云攀升。
“别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布朗蒂!作为金之圣女你竟然爱上至邪之子!你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哦!你分明知道他犯下了罪孽!你还是要替他辩护!”
“我真想看看,你这愚蠢、迟钝的小脑瓜里,是不是装不了除了爱情以外的任何东西!”
“够了!!”
布朗蒂惊声尖哮,她竟然硬生生在甘强大的压迫力中站了起来,手中强行汇聚元素,金色的光芒从甘的身前划过,削断了他的一片胡须。
“你懂什么,他救了我!各个方面!”
“恶魔救下你也是为了让你为他...”
“闭嘴!闭嘴!”布朗蒂的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小刀,举在身前,“我问你!他在哪!”
“他在...地狱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窗外永远亮起的太阳竟然突然暴雨大作,甘用手指了指地面,闪电的光芒照的他面如鬼魅。
“好...好,很好!”布朗蒂不受控制地大笑,她的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疯狂。
“他一定会从地狱里回来,向你复仇!你等好了,甘,你等好了...”
......
“你说...这么做到底有用吗?”窗外雷声大作大雨倾盆,甘抚着自己被削断的胡须,有些心疼,这胡须他留了好久。
“...我不知道...”一道似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从书柜角落走了出来,是季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想到金之圣女还会有这种模样,”甘有些喟叹,“季雨,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吧。”
“...嗯...”
“那种表情...她真的很喜欢你啊...”甘感慨,他活得太久了,可看过的那些离合悲欢没让他变得麻木反而让他变得敏感。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欺骗她呢?年轻人喜欢玩这种虐心的么?”甘回过头,他那张苍老的脸挂着长长的烟斗,看起来有些好笑,“你可别说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或者你不值得被爱这种话,你要这么说我就白劝你了。”
“因为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那又怎样,哪个伯爵公爵国王不是三妻四妾,每一个他都说爱。”甘愣了一下,不知道季雨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季雨笑了,他看着窗外虚假的雨,笑得幸福又酸涩,“我只是心有点小,装不了太多人。”
甘彻底呆住了,烟斗冒着烟,他却忘记了吸烟;他突然想到自己瞥见的季雨过去的一角。
那种悲伤和孤独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算了,年轻人的事情我这种老妖怪打什么岔;这个锅我帮你背了就是。”甘用手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但是别忘了,你马上就真的要去地狱了,有什么要准备的就赶紧准备吧。”
“我去地狱恐怕不需要准备什么了,在那里我的血就是最好的材料和祭品,而且那里也释放不了魔法。”
季雨说到这里有些疑惑,甘说地狱里无法释放魔法,那他是怎么从地狱之中抓来魔鬼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季雨从衣服里拿出一沓图纸,“这张图纸上的武器,还得麻烦你想想办法,那个叫子弹的东西多多益善。”
“条件越来越多了...”甘翻了个白眼,接过图纸,“我倒点墨水在纸上,让鸡抓都比这画的好...”
“我们来讨论一下下地狱的事情吧。”甘把图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脸上露出奸笑。
“知道这枚戒指吗?”
甘撩起灰袍长袖,一枚镶嵌着火红色宝石的戒指宁静地躺在他的左手中指上。
“这是...火之戒?”季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之戒,在整片大陆上传唱了无数年的神器;这是太阳神神位的象征,是他用以司掌太阳之火的权能之戒。
“没错,火之戒...它能操控阿诺尔之焰,那是最神圣纯正的太阳之焰。”甘的神情迷醉,“然而,”
“我虽佩戴火之戒,却也畏惧着它。”
“因为地狱之中...有存在觊觎着它的权能...”季雨下意识就接上了甘的话,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清楚这些事情。
“没错,地狱之中有真正的火焰魔影,炙炎的火焰魔鬼之王,米尔寇,乌顿之焰的化身,司掌黑暗的地狱之火。”
“我从获得火之戒的第一个瞬间,就感知到乌顿之焰一只窥伺着这枚戒指,它无时无刻不想吞噬阿诺尔之焰,以助它攫取火焰的神位,来抗衡镇压地狱的黑彻。”
“我曾一万次进入地狱,一万次将它斩成碎片;但我没有杀死它的权能,它一万次在岩浆中浴火重生。”
“如今至邪复苏,米尔寇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我必须早做打算,如果它真的有一天吞噬了火之戒,那将是整片大陆的浩劫。”
“我需要一个能够杀死它的存在,一个真正至邪之人,黑彻都无法杀死它,但是,季雨,你...”
“我能...”季雨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血脉,比黑彻还要邪恶,还要暴虐。
那股血脉,曾囚禁了整个地狱,包括黑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