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等她走到育儿室,婴儿已在哭了。果然他在嚷嚷。她听见他的声音,加快脚步,但她走得越快,他哭得也越响。哭声很响亮健康,听得出是饿了,等不及了。
“哭了好一阵了吗,保姆?”吉娣一面坐下来准备喂奶,一面急急地说,“快把他抱给我。唉,保姆,你怎么这样慢吞吞的,嗐,帽子回头再系好了!”
婴儿声嘶力竭地啼哭着。
“总得弄弄好哇,少奶奶,”几乎一直待在育儿室里的阿加菲雅说,“总得把我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噢,噢!”她哄着婴儿,却不理做母亲的。
保姆把婴儿抱给母亲。阿加菲雅跟着走过去,慈祥的微笑使她的脸都松开了。
“他认得人,认得人。千真万确,卡吉琳娜·阿历山德罗夫娜少奶奶,他认得我呢!”阿加菲雅嗓门压倒婴儿的啼声叫道。
但吉娣不听她的。她同婴儿一样越来越急躁了。
由于急躁,好一阵没有喂上奶。婴儿没有吮到奶,生气了。
经过一番剧烈的啼哭、打呛以后,总算顺当了,母子都定下心来,不再作声。
“啊呀,可怜的宝贝浑身上下都是汗呢!”吉娣摸着婴儿的身子,低声说。“为什么你说他会认人了呢?”她加上说,斜睨着她觉得调皮地从小帽子底下望着她的婴儿的眼睛,又瞧瞧他那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的小腮帮,以及他那在空中画着圆圈的粉红色小手。
“不可能!要是他认得人,那么准认得我了。”吉娣回答阿加菲雅,嫣然一笑。
她嫣然一笑,因为她嘴里虽说不可能认得人,心里却觉得他不仅认得阿加菲雅,而且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他还知道和懂得许多谁也不知道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依靠他而知道和懂得许多东西的。对阿加菲雅,对保姆,对外祖父,对父亲来说,米嘉只是一个需要物质照顾的生物;但对母亲来说,他早就是个有精神生活的人,她同他早就有一系列精神上的联系了。
“等他醒来,上帝保佑,您准会看到的。只要我这样一来,他就会高兴得笑起来,那宝贝,简直像明亮的太阳!”阿加菲雅说。
“嗯,好的,好的,我们回头看吧,”吉娣喃喃地说,“现在你去吧,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