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没法比!今年到处都挤满了人,真够呛。老板们拿人当刨花似的,扔来扔去。到处的人都满满的。”
“怎么会这样呢?”
“人太多了嘛。没地方去。”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多呢?为什么他们不在乡下待了呢?”
“在乡下没活儿干。没有土地嘛。”
聂赫留朵夫这时体验到有伤痛的人常有的那种感觉。感觉别人总是故意碰他的痛地方,而所以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碰到痛地方最容易感觉到。
“难道到处都是这样吗?”他在心里想道。于是他就问马车夫,他们村子里有多少土地,他自己有多少土地,他为什么待在城里。
“先生,在我们那儿,每一个人头只有一亩地。我们家有三口人的地,”马车夫很有兴致地说起来,“我家里有父亲,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弟弟当兵去了。他们在种地。可是没有多少地好种。所以我那个弟弟也想到莫斯科来。”
“不能租点儿地来种吗?”
“如今到哪儿去租呀?原来的东家都把家产挥霍光了。一些商人把所有的地都抓到手里。休想从他们手里租到土地,他们都自己雇人种。我们那儿叫一个法国人霸占了,他把老东家的地全买下了,就是不出租,谁也没办法。”
“是一个什么样的法国人?”
“一个姓杜法尔的法国人,也许您听说过。他在一家大戏院里给演员做假发。那是个好生意,所以他发了财。他把我们女东家的地产全买下了。现在我们就在他手里了。他想拿我们怎么样,就怎么样。幸亏他本人还不错。可他那个俄国老婆却是一条碰不得的恶狗,她搜刮老百姓,可厉害呢。好啦,监狱到了。您在哪儿下,在大门口吗?我看,恐怕不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