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许比我消息灵通,”安娜·舍勒突然刻薄地攻击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我从可靠方面得知,这位医生医道高明,学问渊博。他是西班牙皇后的御医。”安娜·舍勒就这样驳倒了年轻人,转身走向比利平所在的另一个圈子。比利平正在谈论奥国人,他皱紧眉头,显然准备再舒展开来,说出一句俏皮话。
“我觉得那挺有意思!”他说到一个外交文件,这个文件是和被彼得堡方面称为彼得堡英雄的维特根施泰因所缴获的奥国旗帜一起送往维也纳的。[15]
“什么,您说什么?”安娜·舍勒对他说,让大家静下来听她已知道的那句俏皮话。
于是比利平复述了一遍由他起草的文件原文:
“皇帝送还奥国旗帜,”比利平说,“这些友好的迷途旗帜是在正道之外找到的。”比利平说完舒展开眉头。
“妙极了,妙极了!”华西里公爵说。
“也许是那条通华沙的路吧!”伊波利特公爵突然大声说。大家都向他回过头去,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伊波利特公爵也又惊又喜地向周围扫视了一下。他也跟别人一样,不明白自己说这话的意思。在他的外交生涯中他多次注意到,有时突然插进一句话往往显得很俏皮,因此一有机会就信口开河。“说不定效果很好,”他想,“即使不好,也无伤大雅。”果然,在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中,安娜·舍勒所期待的那个不够爱国的人走了进来。她笑眯眯地举起一只手指警告伊波利特,同时请华西里公爵到桌子前面来,拿给他两支蜡烛和一份稿子,请他朗诵。大家都不作声。
“至圣至尊的皇帝陛下!”华西里公爵庄严地朗诵道,接着扫视了一下听众,似乎要看看有没有异议。没有人吭声。“古都莫斯科,新的耶路撒冷,接待它的基督吧,”他读到“它的”两字突然加重语气,“就像母亲拥抱她热情的儿子那样,并通过冉冉升起的迷雾,预见到你的国度的赫赫荣光,欢天喜地地歌颂:‘和撒纳,荣耀归于我主!’”华西里公爵如泣如诉地念了最后这句话。
比利平查看着自己的指甲,许多人显然都有点儿害怕,仿佛在问,他们犯了什么罪?安娜·舍勒像老太婆念祷文那样,预先说出下面的字句:“让大胆无礼的歌利亚……”[16]
华西里公爵继续念道:
“让大胆无礼的歌利亚把死亡的恐怖从法国边境带到俄罗斯土地上吧;谦逊的信仰,俄国大卫的机弦,将痛击他那嗜血的骄傲头颅。今将此圣谢尔基神像,古代热情保卫我国福利的战士,敬献给皇帝陛下。我因体力衰弱未能亲自觐见圣颜,深感遗憾。我热烈祷告上苍,愿万能的主颂扬正义之民族,以遂陛下圣愿。”
“字句多么有力!风格多么优美!”大家异口同声地赞美作者和朗诵者。安娜·舍勒的客人们受到这封信的鼓舞,长久地谈论着国家大事,对最近即将发生的战斗结果做出各种猜测。
“你们就能看到,”安娜·舍勒说,“明天是皇上圣诞,我们一定会得到好消息。我有这样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