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对老人家撒娇得心应手的她,如今居然显得有些拘谨了。
白老头笑道,“乖乖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沉默。”
白芜踌躇着,小声道,“爷爷才不是没出息呢……是狗皇帝害您。”
听了这番童言无忌,白老头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嘴是真像我,不饶人,所以当年我才得罪了那么多人啊!”
他抚摸白芜的发顶,语重心长道,“乖乖,你要知道,其实按照爷爷从小被灌输的文人风骨,当年,我不该逃,更不该躲在这山野间,而是应当大义赴死,以死自证清白。”
他叹口气,“可惜啊,我怕了,做出了有辱气节的事情。
“我逃了,躲起来,甚至将过去完全封闭,不听不看不想任何与京城有关的事情,全然地逃避,以为这样就能当做没发生,让自己获取内心的平和与安宁……
“可惜,我错了,永远不去面对一件事,就永远也跨不过它。”
白老头低头看向孙女,用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轻轻捏了捏白芜的脸蛋。
“所以爷爷才说自己没出息,因为我一直躲着藏着,甚至因为我自己的选择,让我的妻子、我的后代儿孙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我一起躲避。”
白芜张张嘴,想说什么,白老头却又出言打断她,“乖乖,爷爷之所以决定搬去京城,并不是因为你,而是爷爷当真觉得去京城对你的几个哥哥都有好处。你不必愧疚。”
白芜有些惊讶。
她惊讶的不是白老头的想法,而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实际上,白芜在听到白老头决定搬去京城后,第一反应是高兴,但很快她便陷入了自责之中。
她觉得是自己想去京城的想法过于强烈,导致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不得不妥协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白芜觉得,是自己让爷爷不得不去面对他所逃避的、给他带来过伤害的事实,也让她倍感愧疚。
没想到,爷爷不仅看穿了她的想法,还大方地解释他心中所想,还安慰自己不必愧疚,这让白芜既感动爷爷的通透,又佩服他对人心的敏锐洞察。
白义好奇地凑过来,“爷爷,您和妹妹咬耳朵说什么呢?怎么不让我们也听听?”
方才爷孙俩都是小声对话,除了白老太太以外,其他人基本是一个字儿都没听着,
白老头推了白义一下,“我在说,白芜整天跟着你们这几个皮孩子,迟早得学坏,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她可真是倒了霉了!”
虽然知道爷爷是在开玩笑,但白义还是瘪瘪嘴,非常委屈地挪开了。
其他人笑起来,倒是把气氛缓解了不少。
方才唯一不想离开大柳树村的也就三房了,但是这两口子倒是豁达:既然爹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他肯定是做好了准备,自己也无需操心什么了。
更何况,白老三和孙小梅也无非是担心离开大柳树后,再过上颠沛流离的不稳定日子,但既然爹说去的是京城,那可是好地方,所以他们当然也没什么意见了。
因此还没等其他人问,白老三就主动表态,“那我和小梅吃完饭赶紧去收拾,咱们挑个好日子,早点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