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就在她还在执着于去解读长泽说的四个字成语时,长泽已然对今日的热闹口舌作出了处决。
作为苍云门最优秀的弟子兼学督,长泽并没有任何容情,直接从先前原有的榜单上除去了几个名字。
“以下几人,不论实情,妄口胡言,空嚼舌根,不容同门,善妒心嫉,责令三年内不可再上苍云,若再无教改,苍云门永不录入。”
“好!”那叫贺云的憨憨,听到长泽的决断,毫不犹豫地拍手叫了起来,顺道拐了拐她的胳膊,“慕九,长泽师兄果然是最正直的!”
这时,长泽的目光落了过来,依然用着从她认识他以来既往的冰冷无情表情,根本不讲人情。
然而,她这次破天荒的笑了起来,冲他挥了挥手,而他立即转过了头,视线也没再落过来。
片刻后,台下传来了一些微小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大。
“九公子...”
“以后慕九就是九公子了吧。”
“我就说,当初下山历练的时候,九公子就一骑绝尘。”
“虽然九公子处事别类了些,但三千之道,各为其路......”
长泽并未参与众人的讨论,剩下了些入门事宜交给了管事长老,便离开了。
她也没有参与自己话题的讨论,反而看到长泽离开时,那抹白扬长的背影,她又笑了,于是做了个决定,跟他和解。
而后,她也如自己的约定一般,夜里来到了长泽的房门外,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迟迟敲不下这门,直到刚一敲门,便被房内的人察觉到。
长泽清冷的声音从房门内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我,慕九,你新入嫡传的小师弟。”她终于拉下面子,毫不犹豫地自报起了家门。
“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似乎未料到她会登门,长泽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在房里略微奇怪道。
也对,她和他认识了两年,一直以来有些水火不容。
她一向不喜欢束缚,而他偏偏古板得要命,再者她来历不详,他更是对她防之又防,其他几位师兄都在两年来被她收买了,偏偏就长泽软硬不吃。
而她向来都是万事看个心情,长泽给她脸色看,她大抵这两年也没给长泽一点面子,少不了给他找了些不痛快。
如今长泽不想见她也是自然,不过好在,她脸皮厚,就算碰壁,她也有一种越挫越勇的斗志,既然决定和解,就必须和解。
她开始拍门:“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了,你先把门开开,我与你有话说。长泽...”
里面的人依然不理会她。
而她拍门就更激情了。嘴上也是片刻停不下来:“我真有话跟你好好说,保准这回不气你......你这么躲在里面枉为君子......还是你怕我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或者长泽君是不是平日里洁身自好的,实则一回屋子后又不穿衣服的怪癖,不敢开门给人看啊......”
“...长泽......长泽师兄......长泽君......七师兄......七哥哥...”
她足足在门外挠了两刻钟的门,终于大约是受不了她的长泽,将门打了开,板着脸,依然是那般不苟言笑,识别不出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门内人露出了模样,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便衣,烛火下更显不染,她润了润了喉咙,正儿八经道:“当然是当面跟你道谢了。”
“道什么谢?”长泽不解地凝了凝眉,言语中似乎压根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倒是难得耐心,冲长泽负手一笑:“今晨之事,多谢相护。”
她的笑容落在长泽的眼睛中,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卡顿,良久,他又恢复了冷淡:“不必,我今日只是在做当做之事。”
“我知道啊,但是对我而言,是好事,跟你说一声感谢也是应该的。”
“嗯,没事。”说着,长泽又准备关门。
而慕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门宽:“唉唉,长泽,我都来感谢了,你能别这么寡淡嘛。”
话音一落,长泽神色再次有了一丝淡淡的变化,他似乎想拒绝,但是又觉得自己再拒绝的话,有点不太好,他收回了准备关门的手,往前站了一些,酝酿了一会,斟酌道:“那我应当如何?”
他问的是他应当如何?而不是你想如何?
也就是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她闻言微微一诧,此时看起长泽就好像是看那种从小在宫苑里长大的小公主一般,竟然有这么一瞬间的单纯?
她忽然大悟,说起来,那时的长泽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岁的少年郎,平日里再怎么装老成,还是在许多偶然的事情落到面前时,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尤其是眼前这位。
而她显然已经想好了要如何。
保持着她灿烂的笑容,俊俏的“少年郎”顶着月光,照着皎洁的皮肤,明眸皓齿竟比月亮还明亮几分,她伸出了手:“不如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和解吧。从今往后,我们不做敌人,做好兄弟如何,七哥哥!”
长泽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又是良久的斟酌,终于缓缓伸出手像兄弟那般跟她握了一下:“嗯,好。”
一抹温热的触感传了过来,望着长泽略微听话的模样,她突然间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念及此处,她有些得意忘形,伸手一拉,将长泽给拉近到自己一旁,竟然伸手搭住了长泽的肩:“那好,走,下山,我请你喝酒去!”
感觉到她气息的紧贴,长泽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像被电到了一般:“你做什么?!”
“我俩不是好兄弟了吗?”她莫名其妙地看向长泽,他似乎在害羞?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更乐了,大笑起来:“长泽君,你该不会从来没跟人接触过吧?”
这一瞬,长泽的反应更大了,即刻推开了她的手,站到了一旁,神色再次微冷,别过头:“说得你跟很多人接触过似的。”
“那当然。”她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从大街上被师父领回来的...哦,当时,你也在,你忘了?”
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长泽的神色更冷了,直接转身,就回了房间,顺道将门给关了上:“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她屡教不改,见状,又去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嘟囔道,“谁在街上不跟小孩抢馒头吃,不跟流氓打架,不扶老婶子过路的?你下山历练不接触旁人的?我可真把你当兄弟,第一次勾肩都给你了,还跟我甩脸子...”
话音未落,“吱哑”,门又被长泽拉了开。
只不过,这次她拍门拍得有点大力,整个身体倾斜靠在门上,而门一开之后,她失重摔了进去,正正摔到了长泽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泽开门开得急了些,脚下不稳,被她一压,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就这样,她趴在地上,身下压了个青涩的少年郎。
额......
她脸蛋对着长泽的脸,鼻尖近得只剩一根手指的距离,她愣了愣,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说辞,只好胡乱地装作她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这一回,是我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