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顺国22岁师范毕了业就当了乡村老师,三十年前的他还是个有理想有激情有抱负的三有青年,对科教兴国充满了无限憧憬,妄想着用满腹先进的教育理念改造学生、改造社会。他笃信“欲想改造世界,先要适应世界”的理念,也因此毫无畏惧地投身于“万恶”的人情社会,投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精力,奉献出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于是他“爬”得很快,是学校史上最年轻的教导主任,手底下管着老师的规范、学生的言行,一时风光无两。
可官场如同没有尽头的苦海,他深知要在教育界欲成大事,起码要当上一校之长,不做一把手很多改革是推不动的,于是咬牙坚持,终于在年富力强的40岁升任小学校长。可小学的校园终归太小了,靠着在教育系统的人脉,又闪转腾挪三五年,他成功转任了天恩中学的校长,彼时他已经四十又五了。
他的理想抱负像极了脑门上的头发,不知道何时开始,渐渐不辞而别了,留给他的是满脑子的处心积虑,以及满肚子的蝇营狗苟。他逐渐热衷于曲意逢迎,痴迷于官场酒场,沉淫在教职工对他的顺从讨好中,在世俗的成功大道一路狂奔。
然而,单纯的快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他渐行渐远。忙事业这么几十年下来,印象中,除了洞房花烛、老婆分娩、儿子高考中榜等有限的几次,他心情似乎从未真正兴奋过,情绪似乎从未被点燃过,即便是两次履任校长,他脑子里想的仍是怎么攀升下一步台阶,谈不上什么高兴。
但是,就在刚才,陈天浪将比分改写为3:1那一刻,他有种全身热血沸腾的感觉!
像极了当年大二的他,颤抖着从人群中走出,作为全校第一个率先在云南“三支一扶”的红旗上签字的学生,这一签就是两年的“卖身契”。正因为他的首签,好多同学一齐鼓足勇气,在他身后排起了长队。
往事如昔,现在想来,竟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
虽然在理智层面,他不希望自己学校赢,但当校队进球时,他灵魂竟有种短暂出窍的颤栗感。
情感在那一瞬间,暂时战胜了理智。足球,真特么该死的魅力!
所以,当万恶的裁判吹响了进球取消的哨音后,他简直愤怒到无以复加,只想用双手把他撕成两半。
天恩中学校长付顺国,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从草地上抢过关云短脚下的矿泉水瓶,将其狠狠地砸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发泄道:
“草蛋!”
骂完以后,他还是用三秒钟时间,稳定了心神,迅速换上乖巧的笑面孔,然后弓着背,一路小跑地奔向台阶处的几位体育界领导,引导他们到后台休息室。
关云短则在场边挨个拥抱下场的球员。
很多队友仍对裁判判罚念念不忘,边下场边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有几个还把口水悄悄地吐向赛场中央的裁判。
等送完最后一名球员走进更衣室,关云短沉重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好的上半场。”
齐天圣冲他撇撇嘴:“看来下半场要踢假球了。”
关云短表情先是错愕,继而是无奈的苦笑:“看来你都知道了。”
齐天圣用手背拍了拍他胸口,安慰道:“这事儿不怪你。你的战术设置很成功,完全压制了对手的发挥,球员上半场也打出了冠军的气势,这场决赛虽败犹荣。”
费灵儿对两人的惺惺相惜不以为然,很轻蔑地“切”了一声。齐天圣正要埋汰她,却见她边接电话,边走出观众席。
“唉,我真不知道对着这群球员,该怎么启齿!”关云短愤怒又懊悔地说。
正在这时,陈天浪从更衣室奔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教练,淋浴停水了!
只见他只穿着大短裤,上半身全是水渍,头发湿漉漉的,不知道滴在地上的是汗水还是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