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的表演并非无懈可击,他不时有台词停顿、举止迟滞的问题,可与他呈现出的沉稳内敛的台风相比,倒是无关痛痒的小问题了。他似乎对盖瑞父亲这一角色吃得很透,情感把握也相当精准。
费灵儿出去以后,齐天圣很专心地投入到台上两人的表演中,逐渐入了戏。
盖瑞父亲(石钟山扮演):我厌倦了。
盖瑞(石头扮演)把薄荷膏挤到盛满热水的盆里,用手和匀。
盖瑞:不行,我们必须这么做,你要听话。
儿子用宽大的长毛巾覆住他的头部,毛巾的四角一直垂在脸盆边沿,把脸盆包裹起来。父亲弯下腰,使水盆的薄荷热气完全蒸腾在脸上,他深深吸薄荷气。
盖瑞:我小时候就好奇,你当时为何这样做。有一天你和我妈外出,我烧了一盆水,滴了薄荷油,猜想裹在毛巾里的你应该是喝了那水,于是我伸舌头去尝,你还记得吗?
父亲抬起头,把毛巾搭在肩上,微微笑道:我怎么会忘记,你的舌头肿得像只乒乓球。我赶紧送你去医院,那是你第一次只会张嘴哭却没法说话。
盖瑞禁不住也笑了起来,父亲却一阵咳嗽,儿子把毛巾帮父亲取下,坐得更靠近他些。
盖瑞:我来帮你揉胸口。别嫌弃我,我知道妈妈比我做得更好。
父亲不置可否。儿子掀起父亲的胸衫,把薄荷药膏涂在他胸口上。
盖瑞:我们会不会在这里关一辈子?
“他们只能遮住外面的光,”父亲望着他的眼睛,用手指了指脑袋:“却遮不住这里的光。”
盖瑞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用手掌把黏糊糊的药膏抚匀,帮父亲按摩,父亲微微闭上了眼。
父亲:我牵着你妈的手,出了大门上塞普鲁士街,从水西门大街过秦淮河,顺着长虹路再转到南湖东路,一直到南湖公园南门。我眼看夕阳映照下橙红的湖面,耳听她东家长西家短的牢骚。这五年来,我每晚闭上眼睛,都会这样散步,仿佛从未离开你母亲。
塞普鲁士街转到秦淮河,这台词是什么鬼?!
齐天圣愣了一下,水西门、南湖公园都是金陵城的地标式建筑,究竟是石钟山口误,还是费灵儿改了他台词?
观众席上也是一片哗然。可台上石头只停顿最多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过台词。
“我也记得,我小时候抓着你的手,小手握在你的大手里,然后闻到烟草味,是你手掌上带来的,这五年,我想开心时,就去回想那烟草味。”
盖瑞把父亲的衣服扣好,低下了头,兀自整理着手里的薄荷膏。
齐天圣听到啜泣声,他扭头一看,只见汪萍脸上涕泗横流,正狼狈地用手掌擦拭,赶紧主动递上了纸巾。
汪萍忽然一把抓住齐天圣的左手手腕,死死不丢。
“干嘛??”齐天圣很是惊恐,但在剧场也不敢大喊声张。
汪萍怔怔望着玉扳指,如梦初醒般地说:“难怪……”
齐天圣强装镇定:“怎么,你见过啊?”
“三叶花,红黄青的色彩,这个怪异的标志无法不让我注意。”汪萍苦笑着说,“这么长时间……你们异能诊所可真是沉得住气。”
一万个感叹号从齐天圣心里冒出来,汪萍竟然见过三叶花!而且她说的异能诊所是不是蒂芬特?难道她见过别墅前主人?
齐天圣冷静下来。不妨先顺着她的话讲,多套出点异能组织的信息来。
“是啊,你终于发现了……”
“前几天见面时,我本就应该猜到的,”汪萍叹道,“可是已经过去两年了,我早已对你们不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