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老人家走了?”
“萧公子,如果有我们盟主的消息请来浮生馆或者侠客庄告诉一声。”
“好。”
我悄然离开了她们的身边,下一刻就像疯了一样在首饰店里不断拿起一块块铜镜。但无论怎么看结果还是看到的一样。
一定是镜子不对!
对了,用清水能倒映出自己的脸!
我就像疯婆子一样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张变老了的脸。好不容易来到一口井的边上,借着水面的倒影再一次让我看到了残酷的现实。
“怎么会这样?!”我绝望地瘫倒在井边,变老的事实一时让我不能接受。
昨晚明明我还很年轻,幻想着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实现各种愿望,但现在……那些美好的光景已经没有机会实现了吗?!
我脉象仍然虚弱,才知道吃再多的补品也无法补回来。原来我不是起初认为的身子弱,而是我的人生突然跨了一大步,中间数十年的经历就像被一种强大的力量跳过了,剩下的时间只能够一步一步地埋入黄土。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身为妖的女儿,就该有如此不公吗?
到目前的这一刻我还是相信老天爷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天底下无奇不有,既然有灵术有妖魔鬼怪,也一定有妖法,这一定是有妖法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才让自己看起来老了这么多,那既然如此的话……
为了证实我心中的猜想,我立即奔去风艺街找替人画画的画师,借由他们的答案来判断自己是不是中了妖法,又或者说,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真实的,只是不愿意接受真相,找借口安慰自己罢了。
我在城中东奔西跑,超出了我们的体力极限,心中怀着的那份希望正带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动力。
一番寻找之下,果然发现了替人画画谋生的画师。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凳子上默默等待那最后的答案。
“画好了,您看看是否满意。”
“别给我看!”我连忙推开,并闭起了眼睛。
画师诧异地问:“您不看又怎能知道,在下的画功如何?”
“我只需要问你个问题,就能得到答案。如果你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你觉得画里的人是何年岁?”
“嗯……”画师把画拿过仔细端详,很快就下了判断“那小生就胆敢直说,依画中之人来看,恐怕已到花甲之年。”
画师的话给了我最后一记沉重的打击,借由他的肯定才终于让我认清了现实。
是的,原来那不是妖法,也不是他们瞎了眼,瞎了眼的应该是老天爷才对!
雪晴和箫迎没把我认出来是对的,我的号脉也没有出错,因为……我真的变老了……
天底下竟然会有这种荒谬离奇的事,而且还正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就这么秃然地来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人生中所剩下的时间恐怕也不过数月,甚至更短。
可为什么偏偏会是我?!
为什么要我孤单地老死?!
是因为我是妖族的女儿,神才对我施以惩戒的吗?!
“老夫人?”
可我不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
“为什么!”
我在内心不停地质问并抱怨苍天,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残忍!
我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大声喊了一句“为什么!”顿时拍桌而起,吓了画师一跳,让他不知所措。
“是不是画的不好?我再给您画一幅,这一次保证让你变得年轻?保证你满意~”
我并没有理会画师,而是气愤地把画撕破。画师只能眼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而摇头叹息。
今天的南芝城里,有一名妙龄女子,外貌却一副老相,这不是前后矛盾,而是出现在眼前的现实。
她状态消沉形神萎靡地走在大街上。路人在她身边不停地擦身而过,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们的眼里仿佛就在说:如此年纪的女人还要装年轻,衣着根本就不符合实际年龄,实在是老妖怪装嫩。
但她们又怎能想像得到,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相信。
我也开始有点讨厌自己的脸,回忆起年轻时的样貌,她们无不向自己投来艳羡、痴迷的神情,为了看自己一眼都会驻足许久,宁愿耽误事情也要一饱眼福,从而导致街道拥挤。
“呵……终于不用戴面纱出门了……”我讽刺了自己一句,同时也带点安慰,眼里却闪烁着泪花。
还是偷偷拿了一块面巾系在脸上,但这一次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容貌会引来狂蜂浪蝶,而是连自己都十分讨厌自己当下的容貌,再也不想用这幅模样示人,避免惹来嘲笑的目光
但是,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又还能去哪?若以这副面貌回到浮生馆,不知道会有谁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谭婷婷。
我不能回去,这样我还怎么见人!
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怀着一肚子怨气蹲坐在街边,没走两步连两脚都开始酸痛。
不知道走到哪里,此处从来没有来过。只知道前面人头涌涌,似乎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只听见人们高高兴兴地抢购画扇。
看着如此热闹繁华的街道只好暂时把烦恼放在一边,只好寄情于玩乐正好趁机一个人轻松一下,游览一番附近的街景,玩累了就独自回盟地,即使变老许多但盟地就是专门收容老弱妇孺,起码保证不会流落街头。
无论自己变得如何也要活下去,与其老死在凌和姐妹们的面前,还不如以突然间的失踪让她们接受我死去的事实,这样她们也不会太过悲伤,只会怨恨自己不负责任,丢下一堆事情让她们去面对。
我强迫让自己振作起来,既然没人认识我,正好卸下防备游玩一番。
“哎小兄弟,这前面为什么这么热闹?”抓来一行人问
“夫人是外来人吧,前面是南芝城有名的风艺街,专门卖笔墨纸砚、画扇、木刻雕像、玉石等工艺品。”说完,行人离开了。
卖扇的摊贩老板1:“来看看啦~一吻传情系列的花扇,长扇,圆扇,透扇~”
卖扇的摊贩老板2:“来我这看看,是谭婷婷一吻留情的名扇呐~”
卖木雕的摊贩:“来看看啦~谭婷婷的木刻品手快有手慢无~”
卖画的摊贩:“卖画啦!是谭婷婷亲笔的!”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和自己强行扯上关系的一大堆商品,和一群慕名前来购买的男子。
摊贩扇子的系列注名了是“一吻传情”。
这才回想起,应该是自己昨晚那胆大妄为之事造成的后果。
没想到短短一晚就传遍整条街,心里感叹流言真是可怕,但后悔已经来不及,甚至还有摊贩为了吸引买家正在叫嚷有自己的香艳版的木刻,这让我更为紧张甚至气愤。
香……香艳……?!
“我这有谭婷婷的香艳版!就差为木雕上色,限量十副啊!”
“哇!我要啊!我要啊!”
“你别挤!我先来的!”
“死穷鬼买什么木刻,你懂什么叫风雅吗!”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挨揍?”
这摊贩一叫嚷十余名男子争先恐后你推我撞地围在摊前抢买,仿佛此地此刻就是他们之间的战争。
“老板我再加5两,身材给我刻好一点~”
“老板,给我留一副啊!”
同行的画摊贩不甘心为了生计一气之下竟然大放污言秽词:“各位客观,香艳版算的上什么……我有……我有谭盟主的春宫图!”
此时街道突然沉寂了两秒,目光纷纷投向画师,男人们只要一听是春宫图都无法抗拒,更不用说是一吻传情艳传天下的谭婷婷。
“春……春宫图?!太过分了吧!”我正当满腹火气撸起了袖子,想上前拆了他的摊子。
但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无数的男子一拥而上,十名……二十名……三十名……硬生生把我撞出了人墙之外。
我忍痛扶着腰站起来,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在下打算出一册文字图画式的春书,以谭婷婷为女主人公,不知道有谁感兴趣?”
“我!”
“我!”
……
“你画春宫图,有没有经验?”
“先让我们一饱眼福~”
“对对对!”
之后那老板拿出了私人珍藏,7两银子卖给了某富家公子,那人躲在一旁不让任何人靠近偷看,自个看后热血沸腾欲气连喘还咽了几下口水,随后吧画卷收在怀里。
“喂,画的如何?”
那人不说话竟然直接拿出钱袋子,银票子一砸说道:“我出五十两,谭婷婷的春书我一律全收!”
其他人见状瞬间再无怀疑皆兴奋地砸钱订购:“喂!我们也要!”
“我也要!”
画师:“每日限量一百册!每本5两银!”
这么多无耻之徒争先恐后地抢购,而那画师画人像的技术确实一流,照这样下去我的清誉迟早得毁在他的手里!
这次被那张宇害死了!什么一吻传情!全是他们一厢情愿无耻下流!我得阻止他!
我气冲冲地拿起木刻店的一根木头,这时不知道哪来力气抡起木棒打走了那些买客。大棒一砸重重地打在那画摊,看着那画师眉清目秀却行无耻之事,一气之下正想一棍子下去,一名看客上前制止强行夺下了手中的木棍。
“你这老人家怎么打人呢!”被打的看客出手制止并呵斥道
“打人?我还想杀人呢!”怒发冲冠的我怒喊道,不断呼出怒气,直让我气红了脸甚至还要把白发染红。
“你这人是谁啊!”一名看客扯下了我的面巾,看是一名花甲老人,出于尊老爱幼美德,挨棍子都没有选择送官。
我却以名誉为由停止他们损害名誉的行为。
“呵,名誉?你真以为你是谭婷婷?你只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不死而已!”
“就是,省省吧,你年轻个二十年也没她好看。”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谭婷婷现在就长我这样的!”
如今我说的实话却没人理会,还有一种因为妒忌而故意抹黑自己的意味。
的确现在自己只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但这春宫图的行为已经扰人清誉,无论是谁都无法任由他下去。
“快走开吧!别拦路!”
一年轻人一把把我推开,我毫不客气地又一棍子打下去。
“不平事人人都可以管!如果春宫图上画的是你女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是你的妹妹家人,你会怎么样?你们还会买这种不堪入目的书籍,助长这罪恶的延续吗!”
“如今我们的妇女我们的家人被山匪欺辱,你们身为热血男儿不去保家卫国,非要围在这里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让人讨厌的事,是不是想让天下妇孺耻笑你们!恨你们!”
“你们为了利益这样毁人清白,最终一传十十传百,等同逼人上死路此举和山匪何异!”
我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令这班浪子哑口无言,但接下来某人说的话却令我产生悔意。
“说的真好听,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非她在青楼外面做出如此放荡之举,今时今日又怎会至此?我们的确是有错而且令人讨厌,但我们只是顺应而为,至于带头人是谁相信老夫人不会糊涂至此!”
这人说的话让我羞愧难言,原来我自己才是导致他们如此疯狂的祸首。
换来今天这样的结果的确是我咎由自取。但这是为了打听叶柳衣的消息而和张宇做出的交易,我没有后悔,要是当晚我没有赶到那处阁楼,叶柳衣就会想不开而选择自行了断,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