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
“万哥，江哥，我去查一下监控，看看这期间，哪些人进入过录播教室。”
负责接待的副校长，帮他们找了隔壁的大会议室，作为问讯的地方。并且，第一个接受了警方的问讯：
“孩子们汇报实践成果的那些个画面，如果，真的让孩子们参与直播，怕不好组织，或者孩子们临场发挥不好。所以，那部分是提前录制好的。后来，我们又考虑，两千多家长来参加家长会，如果直播现场，出现了问题怎么办？所以，我们又把柳老师这节五分钟的微课，录制下来了，拷到桌面上备用。这个录播方案，柳老师和我们，也是演练过的。今天开家长会之前，柳老师做好了直播准备。微机老师帮助她调好了摄像机，教她开始，就按遥控器的开始键。微课结束以后，柳青琐老师自己，按遥控器的结束键子，就可以了。然后，就到各班拍照去了。今天家长会结束以后，我们要发一个简讯的。唉，真没想到，今天家长会，会出这种事情。”
第二个接受问讯的，是发现柳青琐出事的微机老师。
“我叫吴畏，是微机老师。学校人手不够，所以，有大型活动的时候，我也负责录像和拍照。学校的照相机、摄像机也归我管理，每次大型活动结束后，我负责把他们送回后勤。我就是来收摄像机的时候，发现柳老师遇害的。柳老师这节课，我们之前彩排过好几遍，她自己，会使用摄像机的遥控器。她的内容在第二部分，第一部分是学校的宣传片。帮助柳老师调好摄像机，我就去各班拍照了。拍到二楼的时候，我看她的课正常播出来了，就放心了，就继续去各班拍照。等我拍照回来，柳老师的直播课已经结束了。我就到录播教室收摄像机，发现柳青琐老师倒在地上，胸前在淌血。我就赶快去喊人了。”
录播教室、会议室、教师办公室，都在五楼，除去案发时，在各楼层值周的科任教师，以及在班级里召开家长会的班主任教师，留在办公室里的教师，都接受了警方讯问。
“柳老师的座位在我旁边。她是个急性子，下午一点半就离开办公室，去做准备了。我说你去那么早干啥？家长会两点才开始呢。再说了，你的微课直播还是第二个节目。她说，微机老师让她早点去，安排好她直播的事情，微机老师还要到各班去拍照。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没有哇，她就是照了照镜子，问我，脸边的头发，是别到耳后好看，还是不别到耳后好看。我觉得左右各留一绺儿，剩下的，别到耳后好看。她别好头发，又照了照镜子，就去候场啦。”
也就是说，柳青琐根本没担心过，有什么人会侵害她。
“柳青琐不是专职心理教师，她还兼课，教校本。每周三和周五下午，她待在心理咨询室里面，接待前来咨询的老师和学生。在工作中，有没有和人产生矛盾啊？没有啊，她脾气挺好的啊。”
万里天他们来到心理咨询室，其实，就是校医室的一个小角落，放着沙盘，沙盘上摆着一些沙盘玩具。天棚上，垂下来一个红色的拳击沙袋，应该是发泄情绪用的。
凌寒走上前，翻看起柳青琐的咨询记录。白雪和原野也凑过去。
来咨询的教师和学生寥寥无几，前后才十个。
五年一班黄老师咨询记录：
陈墨上课睡觉，不写卷子。上学期期末考试，才打了二十分，把我们班的平均分，拉到了学年倒数第一。她来自单亲家庭，经常会表现出攻击行为：一个孩子穿了一件新裙子，她给撕坏了；一个孩子带了一条贝壳手链，她给扯断了；她把打火机带到了洗手间，点燃了纸篓，幸亏被保洁阿姨及时发现了；她在校外，跟同班的程刚打架，用石头，把程刚的腿砍坏了。她在洗手间，故意在地当中便溺。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因为各种事情，和班级里的同学打架。今天，因为她不写卷子，我批评了她，她冲我大喊：我早就受够你了！然后，就跑进了洗手间不出来。我哄了半天，好说歹说，才把她拉回了教室。我找了两个机灵的小班干，每天陪着她同出同进同玩，就怕她，出点什么事。
原野：
“寒寒，这个日志是去年的。这个学生应该已经毕业了。”
白雪：
“就算没毕业，十一二岁的孩子，要攻击柳青琐那样一个成年人，也有难度吧。”
凌寒又翻了一页，又是那位黄老师：
“陈墨拿着一支笔，一路走，一路划，把五年二班、五年三班的墙报全部划坏了。五年二班的老师说，看陈墨的眼睛，就不像一个正常人。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毕业了，我想着，要不要跟对口中学打个招呼，中学老师的工作风格不像小学老师，恐怕不会像老母鸡一样，一天到晚盯着陈默，如果他们不了解陈默，让陈默受了刺激，我真怕陈墨哪一天，会从楼顶上跳下去。”
凌寒继续往下翻，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来咨询：她的爸爸出轨了，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她和奶奶住在一起，妈妈又结婚了。她想妈妈，她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想离家出走，怎么办？
再往下翻，竟然，是刚才他们讯问过的，那位副校长前来咨询。而且，来了三次！咨询的内容分别是：
1.产生了职业倦怠怎么办？
2.总觉得自己的过往很潦草，能做得更好，整日处于沮丧之中，怎么办？
3.发际线后移，白发增多，对自己的形象，越来越不自信，怎么办？
果拾绿：
“这位副校长得有四十岁了吧？应该结婚了吧？这整日往一个小姑娘跟前凑乎，是何居心啊？会不会是他求爱不成，害怕事情败露，身败名裂，于是……”
这种混不吝的发言，搁在以往，肯定要遭到万里天的瞪视。但是，原野来了，歪理邪说也来了。他认为，破案的时候，就应该发散思维，来一场头脑风暴。队里的人也被他带歪了，瞅瞅，果拾绿说的，这都叫什么呀。
万里天不理她。
剩下的四次咨询，都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他来得特别勤，一周两次。心理咨询室开门的周三周五，他都会前来报到。
栾朗出声念着他的问题：
“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喜欢得睡不着觉怎么办？”
“我喜欢的女孩子，不肯理我怎么办？”
“怎么才能和我心仪的女孩子，心意相通？
“我想约我喜欢的女孩子出去，又害怕被拒绝，纠结得没法集中注意力工作怎么办？”
白雪去找副校长，询问这位男老师的情况。副校长介绍说，这是一位刚入职的数学老师。才来一个月。
凌寒发声：
“我觉得，这位男老师，是在追求柳青琐。我猜，柳青琐也喜欢这位新来的男老师，要不，不会一个月里，耐心地为他做四次心理咨询，回答他那些根本不是心理问题的问题。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
大家暗自佩服陆尊，陆尊教得好哇，不食人间烟火的凌寒，也有开窍的一天。
这时，大家的手机均是一响：
萧一把案发现场的监控拷贝好了，给大家发过来了。
几个人回到大会议室，一帧一帧地仔细查看。
萧一：
“你们看十三时三十五分，这个沿着楼梯上楼的小姑娘，是不是比一般的小学生要高一些？而且，五楼是办公区，她无缘无故到五楼来做什么？”
画面中，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先在科任办公室门口探了探头，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又走进了录播教室，停留五分钟后，走了出来。
和柳青琐一个办公室的老师，被请回来辨认画面中这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子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叫陈默，去年毕业的，黄老师那个班的。对，这孩子今天来过，平时，外人进不来，毕业生也不行。估计，今天是家长会，陈墨又穿着小学校服，所以保安没拦人。”
白雪：
“会是陈墨吗？会不会是柳青琐，按照黄老师提议的，把陈默的情况告诉了中学老师，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后果，比如，孩子们都追着陈默，叫她神经病什么的。”瞅瞅，一个两个的，都被原野带坏了，都喜欢发散自己的思维啦。
陈墨在妈妈的陪伴下，到学校的大会议室，配合警方调查：
“学校放暑假了。我很想念黄老师、柳老师他们，她们为我操了那么多的心，就连我到了中学，柳老师还关照她在中学的校友，我们学校心理室的沈老师，多找我谈心，多关心我，我现在也不像小时候，那么驴了。我挺感激她们的。就让妈妈陪我，今天来看看他们。我之前来，保安室都不让进，今天，我就特意穿了小学校服。家长会的时候，大门可以随意进出的，果然，这一次，我就进来了。我先去二楼看黄老师，她马上要开家长会，教室里已经有家长了。我跟黄老师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又去五楼看柳老师，她不在，她座位旁边的老师说，她在录播教室，我过去了，教微机的吴老师正和她调设备，我们三个聊了几句。吴老师催柳老师要直播了，我就先走了。”
陈墨的妈妈在旁边点头证实。万里天让他们先回去了。
果拾绿：“不是陈默？可是，除了她，再没有人进入过录播教室了。”
江清蓝冷笑：
“怎么没有？”
原野应和：
“第一个发现柳青琐被害的微机老师，不就是一个？”
万里天：
“栾朗，白雪，请那位微机老师再来一次，配合警方调查。”
微机老师被带过来的时候，一脸莫名其妙。
江清蓝：
“你也喜欢柳青琐，对吗？但是我猜，她喜欢那位新来的男老师，要不，不会一个月里，耐心地为他做四次心理咨询，回答他那些目的很明显的问题。你得不到柳青琐，就要毁了她。你离开录播教室的时候，已经杀害了柳老师。然后，设置好录播的开始和结束时间，就去拍照了。你在照相回来，取摄像机的时候，故意大声喊起来，制造柳青琐刚刚被他人杀害的假象。我再猜猜，你特意选定今天这个日子，是因为今天，人员最为复杂。要藏一棵树，就藏在森林里；要藏一滴水，就藏在大海里。你要行凶，就要趁着家长会人多，浑水摸鱼。”
微机老师收起装出来的困惑表情，垂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