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阙西厢叩玉扃, 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 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 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髻半偏新睡觉, 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 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 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 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 蓬菜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 不见长安见尘雾。
唯将旧物表深情, 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 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 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 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韦铎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越剧唱腔却婉转动人,一曲唱罢,大家都给面子地鼓掌。
果拾绿感叹:“这个唐玄宗,还是皇帝呢,却也和何非一样,是个千古渣男啊!钱钟书说,婚姻是围城。我现在觉得,婚姻是游戏里的秘境,爱人就像探索秘境时,游戏里随机分配给你的队友。”
万里天难得感性一回:
“我们都会帮你和白雪把关的。”
果拾绿和白雪立刻道:
“谢谢万哥。”
“谢谢万哥。”
曲终人散,大家告别离开。
没想到,就在大马路上,竟然遇到了一宗命案!
白雪、果拾绿、江清蓝和万里天一辆车,萧一、上官玉睿和栾朗一辆车,沿着江畔路向前行驶。忽然,看到远方有一个男子,把一个人,拖下车,摆在车头前。那个人挣扎着爬了几步。男子飞快上车,驱车压了上去。地上的人不动了。栾朗和万里天立即鸣笛示警。男子像没听见一样,又倒车回去,在地上的人身上来回碾压。
栾朗和万里天飞车赶到,下车查看,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从衣着上判断,是一名女子。
那个男子望住地上的尸体,呵呵出声:
“这回,你再也不能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啦!我没精神病!你才是精神病!”
万里天给局里挂电话,请现场勘查的同事出现场。栾朗给凌寒挂电话,通知他到局里加班,顺便让陆尊也一起过来,让首富家公子,屈尊送韦铎和上官玉睿回家。
局里现场勘查的同事来了,万里天和栾朗把在远处看到的情形,简单给众人描述了一遍。
听到他俩重复肇事司机的那句话,众人都抬头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只见他神情忽喜忽悲,嘴里嘟嘟囔囔,确实不像正常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十八条【特殊人员的刑事责任能力】规定: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回到局里,白雪把属地派出所发来的协查报告分发给大家:
“死者叫吴琼,职业是会计,43岁;肇事司机叫司马明,职业是医生,44岁。二人是夫妻关系。有一个儿子,今年20岁,在读大学。”
大家翻开报告,都忍不住惊讶:半年来,这对夫妻互指有病,先后把对方送进过精神病院!
情绪不稳、疑人害己,再加上其他医院的诊断证明,妻子找人将丈夫送入精神病院;然而,丈夫出院后,将妻子也送进了精神病院。双方都认为对方有病,各执一词,都要为自己被精神病的惨痛经历,讨个说法,也都认为,对方的强行送医,涉嫌非法拘禁。
那么,这对夫妻究竟谁有病?还是双方都将精神病院当作合法拘禁场所,以达到报复对方的目的?
医学上的事情,凌寒最有发言权,毕竟,他曾经做过外科医生。
凌寒快速翻阅着司马明在s市精神卫生中心的住院病案。入院记录显示:司马明从半年前开始,情绪不稳、易发脾气,和妻子吵架、和客户吵架……主要体现为怀疑妻子有外遇,私下收集妻子外遇证据,情绪低落……曾于平安医院、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城南脑康医院就诊,被诊断为焦虑抑郁状态,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 建议心理治疗加住院治疗,未遵医嘱。患者在家情绪不稳,行为冲动,打妻子、毁物,家属难以管理,由患者妻子带来急诊就诊,要求住院治疗。依据《精神卫生法》第三十条第二款第二项,患者既往于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考虑存在精神疾病,已存在危害他人安全行为,符合非自愿住院标准。
出院后的司马明坚持认为自己没病。他前往北京安康医院做精神专项检查。检查结果说他没有精神问题。
凌寒弹弹手中的纸:
“北京这家安康医院就是个社区医院,属于一甲医院。他们的检查结果不足以采信。”
司马明出院后,一转手,将妻子吴琼也送进了精神病院。理由是:吴琼无故打人骂人、情绪激动,伤人毁物,疑人害己。他给医生看了几段视频,一段是妻子和儿子争吵间、拿凳子欲砸人的视频,一段是妻子在家里爬至摄像头前、砸毁摄像头的视频。司马明说,从法律上讲,如果不送妻子去看病,自己是有责任的。
从把自己的妻子送进精神病院以后,不管是司马明的同事还是亲友,都真的相信了,司马明,他有精神病。医院怕他在手术台上让病人出意外,也怕他在医院里自己出意外,比如,从顶楼一跃而下什么的,允许他带薪休假。宁可搁家里养着这位爷,也不能让这位爷在医院里找事儿,或者出了事儿。
萧一:
“这对夫妻无需向谁证明自己没病,不认可医院的诊断,可以起诉医院,法院会启动精神病鉴定程序。为避免干扰,当事人可向法院申请,找外地的机构鉴定。”
原野:
“法律对于成年人设立监护人,有严格的规定,须经人民法院特别程序,认定该成年人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才能为其设立监护人。也就是说,正常人是没有所谓的监护人的。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夫或妻一方,是另一方的监护人,这是对法律的误读。
“夫妻任何一方,既不能未经法院认定,也不能在没有出现法定的伤害他人的情形下,就擅自,以监护人的名义,将对方送往精神病院,强制其住院治疗。”
“医疗机构,也不能未经严格审查监护人资格,以及进行严谨的精神疾病诊断,特别是,不遵守法律关于收院治疗的程序规定,和实体规定,未严格审查是否有‘伤害他人’的情形,就依据夫妻一方的说辞,直接对另一方,实施限制人身自由的住院治疗措施。”
“如果发生擅自强制住院的情形,卫生行政部门,应当对该医疗机构的违法行为,作出行政处罚,医疗机构,也应当为其违法的医疗过错行为,给患者造成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特别是,相关人员对不符合住院治疗情形的患者,或者正常人,实施强制住院的,还应当承担非法拘禁罪的刑事责任。”
原来,刑警队只有萧一一个宝贝,博闻强记,博古通今,物理化学,生物电脑,样样精通。这回,又来了一个原野,简直就是一部法典,旁征博引,信手拈来。
江清蓝也在翻阅派出所发来的协查报告:
“大家注意看这一段,我给大家读一读。”
在吴琼入院的第三天晚上,她的亲朋好友找到了她。吴琼的同事柳先生说,那两天里,他们查找了s市的多个医院,都没找到吴琼的住院记录,大医院没查到,就找小医院,想到司马明曾在脑康医院看过病,便前往打听,也没问出信息。他们一行人向主管部门求助,才问出吴琼的确入住该院。当晚,家人前往医院将吴琼接了出来。柳先生提供了一段电话录音,录音显示,吴琼家人给司马明打电话,询问吴琼下落,司马明称,吴琼因肺结节住院,需做手术、无需探视。另一段柳先生提供的录音显示,曲线派出所致电司马明,询问吴琼下落,司马明对民警说,他带着吴琼在上海看病。
凌寒会意:
“的确,看司马明的应答,逻辑清楚,不像精神病人。至少是间歇性的精神病人。走司法程序的话,司马明是需要做精神疾病鉴定的。不过,他有既往的精神病鉴定,大概率不会承担刑责。”
江清蓝:
“如果,他本来就没有精神疾病呢?他故意惹怒妻子,他故意表现出疑人害己的种种表象,他故意误导医院对自己的病情做出误判,要知道,他本身就是一位医生。他故意让妻子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出院后,又把精神正常的妻子送进精神病医院,进一步让大家认定自己有精神疾病。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谋杀妻子逃脱刑责做铺垫。继而,他真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了自己的妻子。代价,却仅仅是在精神病医院度过余生。将来,他想出来,有一天,他就会变得正常。”
凌寒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只能同意江清蓝让人不舒服的推理:
“的确有这种可能,你是对的。这实在太冷血了。你让我缓缓。稍后,我们可以找出一些证据来,或者对司马明做个小测试。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疾病。”
万里天:
“派出所的协查报告里,提到了好几次柳先生,白雪,萧一,走访一下死者的单位和亲属,带这个人到局里协助调查。”
原来,这位,就是死者吴琼那段办公室恋情的绯闻情人。名字叫柳城。万里天和江清蓝,见到前来协助警方调查的柳城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悲痛。
柳城接受过讯问,就回到了家里。
司马明因为疑似有精神疾病,不方便羁押,被暂时送到了一家疗养院。
入夜,柳城家的门忽然被人用钥匙打开了,柳城还没有睡,立刻喊起来:
“司马明!你怎么有我家钥匙?哦,一定是我给吴琼那把,你偷偷配的。你要干什么!”
“吴琼在婚姻存续期间和你出轨,我来送你陪吴琼一起下地狱!”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给吴琼我家的钥匙,是让她帮助我出差时遛狗!我有女朋友,她在国外!是你杀了吴琼!天网恢恢,你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切,我提前半年布局,让吴琼误以为我有精神病,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呆了八个月!就为了拿到免死金牌!我现在可是精神病,先杀她,再杀你,不承担刑责!我顶多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如果我将来想出院,我会变得正常起来。毕竟,我是一个医生!”
说罢,司马明举刀向柳城刺去。他的手腕,旋即被攥住了。是万里天。一副锃亮的手铐咔嚓一响,戴在了司马明手上,是江清蓝。
刑警队众人从其他房间冲出来,把司马明押上了警车。
萧一取下监控记录,放进了证物袋。
第二天,果拾绿一边打结案报告,一边吐槽:
“唉,又是一个渣男,比何非,比唐玄宗,不遑多让。我看,陈思诚用这个素材,可以筹拍下一部电影了,估计票房还能上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