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项云旭专车接来的几个客户,都是年轻漂亮的女老板,他脸上也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洒脱和随意,对朱小宝的态度也是罕见地温和:“今晚的宴席还是请朱总你来主持吧,这个你应该最为擅长。”
朱小宝先是挝耳揉腮,紧接着就眉开眼笑地说:“可以呀,保证完成领导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尽管我也装出若无其事的轻松样子,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紧张不已。木子李会不会用离开我时的憎恶眼神,看出我这次来隆越医化上班的真正目的。
但没过一分钟的时间,就证明是我想多了。
跟在粟珘和任建信后面的木子李,依旧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地微笑着走到我面前,依旧不亢不卑,恭恭敬敬地伸出手来说:“师傅,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还没等我伸出手去,朱小宝跨步上前,一手握住木子李的手,一手拍着她的肩膀给她介绍不熟悉的几个人说:“来来来,大家都静静哈。首先,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老相好、NO,大家不要误会, 是我的老乡,我的好伙伴,简称‘老乡好’的老乡好,小木子,木子李的木子。”
项云旭起身拍掉朱小宝的手,指着他左边的空位子说:“木总,您好,久仰久仰,来,快落座。朱小宝,你也快别啰嗦了,回去坐好,赶紧叫服务员上菜开席。”
“别急,晚上咱们还是老规矩。”坐到项云旭右边的粟珘说:“小宝,在没上菜之前,咱们不待先来一杯吗?”
坐在粟珘右边的任建信马上阻拦:“粟董您可别喝了,您家夫人天天给我电话,要我看着您点,不准喝酒,说最近您老身体不好,不能碰酒。”
“有什么关系呀,我也是天天身体不好的呀。”坐高艳红边上的盛定海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干吞了下去,得意地说:“建信你看看,我都还在吃药呢,不也照喝不误。”
这盛定海喝酒前必定吃药的习惯,在早两年就有。我们都怀疑他吃的是解酒药,但高艳红说:“是呀,老盛这比人家三高还多出二高的老毛病都十多年了,也没见喝出什么更加严重的毛病来。任总,晚上就不要阻拦粟董了,大家能在这里相聚,极是不易,该喝喝,该吃吃,别替项总省着。”
任建信还没反应过来,早在边上等着朱小宝指示的服务员,已经手法熟络地给粟珘面前的白酒杯倒满了酒。朱小宝按住自动转的玻璃转盘对服务员说:“把所有的杯子都给斟满了,晚上的酒,可一个都不能少。”
高艳红带来的几个客户中,有个穿黑色立领风衣的美女马上捂住酒杯说:“对不起呀,各位,我晚上真不方便喝,大家懂得。”
“行,做姐妹的肯定理解,”她边上的短发女子说:“大家好,我就不等朱总介绍,自我介绍一下得了,我叫徐晓辉,是梁总的朋友。晚上,梁总身体有所不便,就由我来替她向各位敬酒吧。”
徐晓辉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染成深色的短发,与她刚才的说话语气一样,显得干净利落而不失持重老练。
“那怎么行?”项云旭一双还没喝酒就已经开始迷糊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向长发飘逸的梁总:“我今晚也不方便,你能叫徐总也替我向大家喝酒吗?”
高艳红用手挡住嘴,“咯咯咯”地笑出声来问项云旭:“你们男人就算有每个月一次固定的不方便,也不可能这么巧地和我们美女梁总碰上同一天呀。别闹了,晚上的主角是木子,她同意了就行,我们说了都不算。木子,你说呢?”
木子李莞尔一笑说:“喝酒随意,不必勉强。”
“就是吗,”高艳红冲木子李竖起大拇指,言不达意地说:“还是木子爽快。说话好,酒品也好,身材更好。不像我,看看,胖到腰都没有了。怎么办,木子?你有好的减肥办法吗?回头跟我说说,让我也像你一样苗条苗条才好。”
“你不能减,”木子李一脸正经,慢悠悠地说:“你现在可是个重量级的老板娘,我还是个没有分量的打工仔,什么样的身份需要配什么样的身材,不可同人而语。”
话音刚落,满堂爆笑。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木子李的薇薇,此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跟我一样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了下来,才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木子李。
“还是小木说得经典。”粟珘端起酒杯说:“人嘛,只要健康,无论胖瘦,就都是好身材。来,咱们为所有人的健康先走一一个,然后坐下边喝边聊。”
“好嘞,”来人熟的朱小宝响应最快,‘呲溜’一声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说:“我叫朱小宝,除了梁总一起的几位美女外,在座的都认识我,我也不用多说了。我建议,接下来,从粟董开始,轮流进行自我介绍。说话的人敬酒,听话的人陪酒,一轮喝完后,再来第二轮打圈喝酒。不方便喝酒的美女,可以以茶代酒,略表敬意就行。”
众人纷纷说好,就从粟珘开始,朝左侧的项云旭轮流,开始了自我介绍,介绍完后就自觉举杯敬酒,随意地喝了起来。
几轮过去,到自由找对象敬酒的时候,气氛就开始空前活跃起来,几年前在顶山第一药厂食堂喝酒成名的感觉又回来了。木子李随口一句“项王今日宴隆越,斗酒十千恣欢虐”的李白式诗词,把喝酒喝到甜时方恨少的气场推到了高潮。
那也是我平生最后一次的真喝酒,因为自此以后就没再碰上过。无论之后在南郡还是在西昱东晟,请我喝酒的人不少,而真正能让我喝到快乐的酒是少之又少。
特别是跟西昱东晟的这些人精在一起喝酒时,违心的奉承废话说一大堆,佯装的敬酒姿态做N遍,名贵的酒品即便喝到酩酊大醉,也喝不出那年顶山和当年隆越的感受。
那种感受是真正的轻松和自在。一杯释前嫌,再杯泯恩怨,三杯四杯下去,小人不用防,君子坦荡荡。不用担心自己酒多话多,不用阳奉阴违地去讨好老板,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地去察言观色,只管高兴跟谁喝酒跟谁喝,怎么高兴就怎么喝,简单而快乐。
换句话说,以前喝酒是纯粹的喝酒,是哪怕知道会乐极生悲也得喝的那种。现在喝酒是应付喝酒,能喝不能喝不是自己的酒量说了算,而是看着主人的脸色算计着算不算,无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