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永不止息。
他从未亲口说过爱这个字。
那人对他说过。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也不过是一个轻轻地，嘴唇一触即分的吻。
最亲近的时候，是他握着那人的手，对他说：“你已经拥有了我。”
那双如雾般的眼睛早已没有了非人般的冰冷，没有大起大落，澎湃如浪潮般的波动，而是仿佛月光般澄澈温柔的眼。
有情人的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那人。
“你会记得我吗？”
那些患得患失，那些无人所知的风动心动，那些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爱意，那些我独自一人品味的酸甜苦辣。
“千百年后，岁月变迁，斗转星移，你可曾会记得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在星海遨游，看遍人世吗？”
“我记性很好。”
“每一时每一刻都会牢牢刻印在我的记忆中，永世不忘。无论是亲身经历，任何一个细节，乃至现在发生的，所知晓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我忘却。”
“那你会很辛苦的。”
“我既希望你记得，又希望你遗忘。”
“如果那天我不在了，你大可以忘记我，只要偶尔，偶尔想起我一会就好，三五年，百十年，还是几千年，都可以。”
“我不会忘记你。”
“没关系的。”
“那，偶尔回忆一下，惦念一下就可以了，其余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生活吧，再找一个人来陪伴你吧，独自一人太孤寂了。”
“……不会了。”
“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将我从一无所有的境地，从目之所及尽皆污秽的淤泥中拉出，让阳光洒遍我身上，带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教我成为了人。
没有第二人会如你一般爱我。
我不会如爱你一般，爱上别人。
更不需要陪伴。
“你会一直好好活着的。”
不需要别人。
————
齐光在屋里点燃了最霸道的迷魂香。
这个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却是魔道人手一份最常见最实用的宝物，使用损耗堪比道修入定时点的安神香。
一字之差，一个是平心静气的益香，一个是迷惑人心的恶香。
至于齐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香……
“芸院的同门送了我很多燃香，各种品质都有，谁知道我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应该是拿错了，就顺便研究研究。”
这迷魂香名头如此之大，用途如此之勤，自然有人专门研究，解药早就研制出来了，顺便还把香的品质升了个级。
初入芸院时，很多人送给他香料，盘香，齐光一眼就认出夹杂在其中的迷魂香，后来自然有人发现拿错了想换回来，但是齐光对于正大光明拿着魔道之物还挺高兴。
反正都是同门，送些东西也没事，迷魂香虽然是恶香，但危害不了人身体，属于学生也可以研究的魔道之物。不过那人千叮咛万嘱咐对齐光说自己改良的迷魂香效力有点强，让他悠着点用。
齐光： (﹁﹁)
他对魔道手段比剑法更拿手，此刻坐在屏风后，香炉里燃着袅袅清香，他本人坐在屏风后，面前摆着一架古筝，二十一弦，音色清脆。
齐光没有弹筝，只是偶尔轻轻拨动筝弦，声音婉转低沉，余韵悠长，波动回荡在屋内，配着满屋香甜的味道，竟令人有几分昏昏沉沉之感，但只要稍稍提起精神，又觉得刚刚只是在纸醉金迷之地待久了从而生出的错觉。
徐九走进来，毫不客气地绕到屏风后面，一屁股坐在了床帐上，就对着齐光开口问道：“今天弹个热闹点的曲子。”
他目光中呈现不是齐光，而是原本风华正茂的花魁芷曦。
迷魂香厉害之处就在于此，中招者会不由自主地自己脑补出整个画面，逻辑在线。
而经过改造后的迷魂香——即使插入以前没有的动作也会给出理由然后顺从，即使拷问也不会被警惕，而是自己找原因然后全盘托出。
而这一切都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进行。
堪称可怕。
齐光挑了挑眉，看着稚嫩的少年进屋就将那副趾高气昂的傲慢样子放下，整个人满脸疲惫，就好像是一个兢兢业业搬了一天砖，终于回家歇口气的社畜。
似乎有点什么内情啊。
齐光唇角勾起。
我最喜欢内情了。
他手下一顿，然后当真给他弹起了曲子，保证热闹，因为他弹了一曲小苹果。
红红火火的小苹果。
徐畅块惊讶副：“这是什么曲子，不成调子，不和韵脚……算了，别弹了。”
齐光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真的不懂得欣赏，红红火火的小苹果哪里不喜庆了，下次给你弹个好运来还是新年好。
徐畅快对齐光的不满一无所知，他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再从旁边的床头柜拿起茶壶一饮而尽，之后整个人瘫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
这样子怎么也不像过来嫖的。
倒像是找个地方暂时停歇一下的。
“芷萱，我二哥想娶顾家的二小姐。”
齐光静静听着徐畅块的发言，时不时拨一下弦，音波无形散开，将屋里的人卷入更深的迷糊中。
“我没法阻止他。”
少年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他把自己埋进大红的床帐里，声音闷闷传来。
“大哥这个月又从屋里抬出去了十具尸骨，大嫂又被气病了。二哥……他说是洁身自好，屋里的小厮从来没少过，更是欢天院里的常客。”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点悲凉的自嘲：“我们家谁不是常客，就连我爹都是，他每次去都要多出十来个被折磨死的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