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话连“意有所指”的委婉程度都算不上，简直是明晃晃的拿矛头戳着他。
要放在以前温谨言还能装傻充愣地蒙混过关，可如今他已经是个“明白人”了。
细算起来，自从宇文曜那天说过会等，就确实再没有在明面上催过自己的答复，今天这么反常，恐怕也是被那些折子压得恼了。
按这么算的，他好像是最不适合插嘴这事的人。
宇文曜见温谨言沉默不搭话，便以为自己的话让他为难了，只好自己的场子自己圆：“其实老、咳！”
“老家伙”几个字在温谨言若有似无的一瞥中憋了回去。
宇文曜四平八稳地正经起来：“老臣们现在的折子都还只是浮于表面，投石问路罢了，我现在不能应对，不然容易被他们看出我已经在警惕他们，到时候要想勾出那条狐狸尾巴就费劲了，我还是喜欢以逸待劳。”
温谨言听出他是有意挽回方才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心思，可当下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合适，只好淡淡地：“嗯。”
嗯？
“嗯”就完了？
宇文曜见他这不冷不热，简直心提到嗓子眼，一来知道温谨言不至于这么小气，二来又清楚“断袖”这事对于古人而言本就是一条鸿沟，自己还硬要在人家埋头搭桥的时候上去踩两脚刷一下存在感。
换了是他，肯定要觉得这人招人烦得很。
情场上从来无往不利的“曜总”在遇到温谨言之前一直是别人眼里的高岭之花，别说是主动追求，恐怕多看两眼，对方就得巴巴地拿全副身家摊出来了。
可他偏偏都没看上。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千挑万选地一脚陷进去，理智和感性简直要把他扯成两半。
两个人相互揣着自己的心思，结果谁也没猜准对方的。
“其实倒也不是非要等他们再做什么。”温谨言又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插手后宫执政的念头他们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动过了，当时皇后刚去世不久，后宫人丁单薄，他们就以太子年幼应当早立嫡母代行礼教为借口鼓动选妃立后。”
“当时我的根基尚浅，朝中重臣还不把我放在眼里，皇上权衡之后只好答应选妃，来者不拒地把他们挑出来的秀女全给纳入了后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其中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还是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绸缪，我便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总之自此便再没有人提起过立后这件事了。”
“不过当年那一次，许多大臣家中家中女儿都尚未适龄，而如今显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宇文曜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
“时至今日既然又起了这层浪，就看看他们风头到底是指向重新挑选秀女，还是建议陛下从后宫择贤而立，便能把其中的牵头人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只是眼下麻烦的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只能排除小部分人，剩下还是得一一筛选。”
宇文曜沉吟片刻，道：“这倒也不难，之前的那份名单还在我手上。”
温谨言一顿：“你是说当年拿来审曾荣贵那份？那不是？”
宇文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拿给曾荣贵的那份确实掺了点水，证据确凿的里面却也还是有几个名字能用得上的。”
“你有法子就好了。”温谨言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多半已经有了引蛇出洞的主意。
宇文曜眼神不加掩饰地在他脸上流连了几番，直把温谨言看得浑身不自在，他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从刚才温谨言进屋开始他就一直在自乱阵脚，直到现在沉下心来才品过味儿来。
温谨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就一件事情反反复复地给出明晰的见解和可供参考的解决方案，对于事关自己的事，他更多时候会表现得像一个客观的“参谋者”，在自己提出方案的时候抒发一二见解，即便是胸有成竹的时候，他也只会总是言简意赅的表达主旨，然后把剩下的一应细节交给自己完善。
他曾说这样是因为怕说得多了细了，自己会容易被他的想法左右。
那现在呢？
